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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顾不上乞食,因为一个无与伦比的奇妙空间跃然眼前,惊得我目瞪口呆:迎面耸立着一座气势宏大的一字影壁,华美的汉白玉须弥座上,数以千计的琉璃块拼成的壁身散发出青幽神秘的光泽。壁面图案华美雕工精绝,在云气海水仙山和礁岩组成的背景下,天空中无数巨大的蝙蝠穿云破雾,海陆间形态各异的灵兽拨风弄雨。离地数丈高的彩色壁顶迎着日光熠熠生辉,缀在脊上的小兽栩栩如生,下方楹联刻着“福寿双至,紫气东来”八个金色大字。影壁两侧陪着十几座大理石花台,栽着松竹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木。沿着游廊绕过影壁,顿时豁然开朗,敞亮的庭院中百花斗艳百鸟争鸣,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种满杜若木莲和金线重楼。这些奇花异草环抱着一座六边形大水池,池中白雾氤氲,假山凹凸,恍若仙境。假山的顶端立有一尊九龙戏珠的纯金雕像,光彩夺目,一道道水柱从金龙口中喷射而出,飘若玉带,坠入池中,散如碎珠。一块巨大的虎晴石镇在水池正前方,纹路清晰,质地细腻,上面刻着一个“美”字,散发着高冷霸气的黄褐色光泽。长长的游廊铺着绣花地毯,水磨青砖的墙面上均匀分布着精雕细刻的月洞和花窗,透风漏影。窗洞之间嵌满古色古香的字画,廊檐下每隔几步就挂着一只罩着布套的鸟笼,啾啾声此起彼伏。这儿的主人应该是位儒雅脱俗之人,我敬意愈浓。
丫头啧啧称奇,这里摸摸那里嗅嗅,毫无顾忌。我却是眼花缭乱,步步小心,生怕碰坏了哪个小零件就得赔个倾家荡产。也怪我没怎么见过世面,凌云峰上那座温泉山庄已经超越了我对世上最奢华建筑的想象极限,而它跟眼前这地方比起来,顶多只能算一个精装修的茅房。当然,此地的主人若是真如亚伯所言一般身怀那么多项绝技,过上这等富庶的生活也不算什么难事。
庭院尽头,柳树成荫,游廊交汇处,锁着一座鸳鸯亭。这亭子由两座精巧的重檐扇形亭合围而成,一曰“太亭”,一曰“帅亭”。中间一小块椭圆形的空地上立着一块碑,刻着一些字,我们未及细看,步履匆匆的亚伯已经走出凉亭,从一道拱门穿了过去,我们紧忙跟上,沿着斗折蛇行的青石板路钻进一个幽邃清凉的山洞。岩间清泉汩汩,脚下流水潺潺,上下左右缀满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指引我们穿行在千姿百态的钟乳石之间,转了不知几道弯,方才重见天日。
听着鸟语,嗅着花香,我们穿出山洞,来到了一个比刚才那庭院还要大好几倍的地方,路旁一块巨石上刻着“赞园”二字。行走其间,轻雾缭绕,垂柳溶漾,翠蔓蒙络,落英缤纷,最为动人的是那郁郁葱葱整齐划一的绿篱,每一株都被修剪成手的形状:四指蜷握,大拇指竖起。乍一看去,就好像成百上千的绿毛怪物在举行庄严肃穆的宗教仪式,既神秘又震撼。
我们在这帮“绿毛怪物”的簇拥注视下穿过赞园,来到一座古香古色的楼阁前。看它的第一眼,我脑海里马上就蹦出另一个名字来。虽然我没见过庄璧楼,但传说中的一砖一瓦折射成我的想象正是眼前这个模样,除了在建筑高度上可能略有不及,其高贵奢华肯定不输庄璧楼。鉴于庄璧楼已经毁于战火,恐怕现在“天下第一楼”的美名非此楼莫属。我无法用自己贫乏庸俗的语言去亵渎这巧夺天工的瑰宝,要不是亚伯在前面催促得紧,我实在不好意思用那双未经清洗消毒的破布鞋踏进门去。楼阁中飘出疏淡的轻烟和柔靡的乐声,我的心怦怦急跳,住在这样一座殿堂里的,该是怎样一位神仙般的人物?
我们转过一道大理石底座花梨木边框的髹漆雕花屏风,步入正堂,顿时被汹涌而来的浓香艳色搅得头晕眼花,立足不稳。大堂正中摆着一张宽大气派装饰华丽的宝座,用一整块翡翠打磨成的坐面泛着幽幽的光,三屏式的紫檀木靠背上雕着栩栩如生的珍禽异兽,上下左右嵌着一溜葡萄大小的钻石,耀出一个大大的“口”字光圈,两侧洁白无瑕的象牙扶手前端微微上翘,各挑起一只纯金打造的金丝雀。宝座的正前方整齐地列着两排精雕细琢的乌木座椅,椅后屏着五彩斑斓的雉尾扇,杵在四周的八尊大鼎吐着袅袅的烟,但令我们迷醉的香味不是由此发出,而是来自那两排乌木座椅后边执扇而立的浓妆艳抹的姑娘。她们个个头上镶金缀银,脸上叠脂糊粉,身上露肉凸点,黄灿灿红扑扑白花花,活像两排油光饱满鲜脆欲滴的腊肠。
腊肠们脚下的金丝彩绣地毯笔直通向一帘落地粉黄纱幔,纱幔两侧还有十几根腊肠在拨弄着金石丝竹,纱幔后面水气蒙蒙,人影绰绰,笑声阵阵,那儿嵌着一口我所见过最大的浴池,比当年我参加“品道究竟汤”时的池子要大得多得多,能装下几十号人,实际上,里面也确实装了几十号人,尽是妙龄少女——从莺声燕语中就能辨别出来。随着声音一同飘出的还有浓郁扑鼻的奶香,原来池中灌的不是水,而是最新鲜最纯净的牛奶。纱幔浮动,春色四溢,这一刻,我竟产生错觉,以为曾经拜访清虚观的那个美人团变换了时空出现在此。
池中唯一的一名男子背对着我们,浮在浴池这一端,如果我只注意到那摊开在池沿上的双臂和露出水面的背部,我决不会称他为“男子”的——那皮肤比婴儿还嫩白,那脊背比少女还柔滑。不过他的定位让我确认了他的性别与身份,三师兄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眼前满满一池的少女笑着叫着骚动着谀媚着,尽数聚焦在这个背对着我们的人的身上。他便是全场的焦点,如同被定了位一般。所以,没错,这肯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当年名震四方的“天下第一美男”,亚伯口中那位身怀绝技的旷世奇人。
算起来此人至少大我近二十岁,却保养得这么好,身怀绝技还肤白貌美,令我想起了大师兄,想起他被劈焦的那个月圆之夜,进而想起那片山林,那个女人,那些声色,不禁面红耳赤,百感交集。
“主人,有客。”亚伯毕恭毕敬地站在纱幔外通报。
那个背对着我们的人轻轻抬起左臂,拳头微攥,像是在空气中拽住了什么阀门,嬉笑声骤止,满池的粉皮嫩肉仿佛进了冷库,冰冻如霜。那只手臂又徐徐放下,扶住池壁,双肩微耸,“天下第一美男”要出浴了!我极力按捺住胸中的波澜,屏紧呼吸,目不转睛,生怕错过这历史性时刻的任何一个细节。
谁说世上没有完美的人?眼前这位,从群英荟萃的美男大赛中脱颖而出,从大浪淘沙的岁月长河中款款走来,身负盖世神功而不乱江湖,深受世人景仰却不图天下,隐居孤岛不与凡俗为伍,举手投足不失名流本色。这是多么令人羡慕和向往的精彩人生!
时间悄然停滞,空气也似凝固,万物定格,天地间只剩这一具无上尊贵的**。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第一美男那如玉如丝的肌肤一寸一寸移出水面,作为同性之人,我都难免为之心动,这并不离谱,池里有好几位姑娘都亢奋地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