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冷宫出来,外面依旧是青天白日,日朗风清。
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头顶上阳光十分温和,秦颜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
顾御珈的话还在耳中回响,明明是百感交集,可秦颜心中一阵茫然,千头万绪聚集成一堆,她只觉得烦躁不安,无处发泄。
不知是如何回的宫,只见殿外多了许多羽林军守侯,秦颜眼神一清,重整神色进入正殿。
进了正殿,秦颜抬头看时,李绩正坐在殿堂上方的椅子上,厚重的袍服层层叠开,尊贵庄严至极。
李绩见秦颜进来,轻轻的笑了笑,端起桌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道:“皇后这是去了哪里。”
察觉到李绩语气中的质问,秦颜敛目道:“只是出去走走。”
“怎么也不知道带上些护卫,最近宫里有些不太平。”李绩放下茶杯,状似无意的瞟过一眼站在殿下的环儿道:“是不是宫里的人使的不称心,如果是的话朕可要好好惩罚才行。”
李绩的话音方落,环儿顿时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发抖,却强忍着不去看秦颜。
秦颜闻言,蹙起眉头,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冷道:“确实如此,他们凡事都要过问,让人不胜其烦。”
李绩闻言不禁失笑,他边笑边指着一边的环儿道:“那就让朕今天为皇后出这口气好不好?”
秦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环儿正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惨白着脸看着秦颜道:“请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颜看着环儿的动作,心中一缓,面上若有似无的浮现出一丝笑意,被一直看着她一举一动的李绩收入眼中,他摸着茶盏,不动声色的看着秦颜做何反映。
秦颜想了想,突然道:“仗击吧。”
大厅里似乎陷入了一种恒久的寂静里,环儿怔怔的看着秦颜,露出茫然的神色,李绩手上的动作一滞,他看着秦颜漠然的脸,找不出一丝破绽,甚至有些无动于衷。
秦颜沉寂片刻,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越矩,又开口补充道:“如何处置,但凭皇上做主。”
李绩深深的看了秦颜一眼,秦颜有些不明所以的迎视他的目光,只见李绩勾起一抹笑容道:“如此,便罚她二十棍就好,她毕竟是你宫里的人,传出去也不大好说。不过皇后日后可不能如今日这般任性,要知道保护主子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秦颜眼中显得有些失望,敛目道:“臣妾日后会注意的。”
见秦颜如此低眉顺目的自称臣妾,象极了当日她在千驼山将箭呈与他的情形,李绩微怔,片刻后回过神来,对身旁的羽林军使了个眼色,羽林军立刻会意,拖着环儿出去行刑。
环儿被羽林军拖拽着经过秦颜身旁,秦颜微回头看了一眼,转头时神色如常的站在大厅正中。李绩从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跨下三级台阶,走到秦颜面前,殿外突然传来环儿的痛呼声,夹杂着仗击声,显得十分凄厉。
似乎被这声音弄的有些不快,李绩眼中浮过一丝厌烦,面上依旧微笑着对秦颜道:“既是皇后便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不要做些让朕担心的事情。”
李绩说这句话时,将担心二字咬的极重,秦颜知道他弦外有音,当下不避不闪的迎上李绩的目光,眼神坚定道:“臣妾会注意的。”
看了秦颜一眼,李绩越过她向殿外而去,秦颜怔怔的站着,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松开垂在身侧,手中一丝血线划落,凝固在指尖。
秦颜蓦然回首,白日下玄衣墨发的背影行走时袍带飞扬,飘逸且不失威仪,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眷念,如同他的人一般冷漠不近人情。
秦颜不自觉的眯起眼,眼尾因此弯出一条柔和的线,微上挑,近乎缠绵。
待环儿被人扶进殿时,已经满头大汗,脸色透着青白。
秦颜谴退了多余的人,连搀扶环儿进来的宫女也一并让她们退下。
环儿趴在地毯上,背上血肉模糊,看起来伤的极重。
秦颜几步走过去,伸手小心的将环儿上半身扶起,也不顾她身上的血污,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秦颜本来冷漠的神色突然散去,她神色不忍道:“对不起,你该知道,我不能叫人来替你诊治,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环儿靠在她怀中,有些虚弱的笑了笑道:“奴婢明白,方才娘娘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奴婢的性命,在宫中这么些年,有些事情奴婢还是分的清的。”
秦颜听她这般说,苦笑道:“事情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
环儿听她这样说,几乎要坐起来,又因背上的伤跌回秦颜肩上,她只好急忙道:“奴婢的伤并不严重,娘娘你不要太过自责。”
见秦颜不发一语,环儿跟着补充道:“其实皇上只是在怀疑奴婢,奴婢”
环儿口中的话突然停住,她睁大着眼,目光惊慌的看着秦颜。
秦颜只顾低着头,象是没感应到环儿的目光,自顾的将她方才乱动的身体调整好,让她尽量靠的舒适些。
环儿嘴唇嗫嚅了几下,终是开了口,她声音干哑无力,道:“娘娘,您不问我?”
“问什么?”秦颜仍是低着头,一心专注着自己的事,只道:“皇上无非是想试探我的心意,他既然用得苦肉计,我自然懂得如何以退为进。你方才做的一切都很好,我知道这些便足够了,再多就没什么用处了。”
环儿还想解释些什么,秦颜却突然问道:“你还能走么。”
环儿只好点点头。
秦颜双手绕过环儿腋下道:“我扶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