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甚好。”他望望廊外,“雍都春色甚美,长嫂可曾踏青?”
我道:“上月曾往庙观进奉,不过一两回。”
“原隰荑绿柳,墟囿散红桃。”魏昭缓缓道,“雍都春色亦是不错。”
我一怔。
魏昭微笑:“我幼时曾有幸拜见傅司徒,受教之初亦以其诗作为范,至今琅琅上口。”
我看着魏昭,他的脸上染着淡淡的晨光,眉眼在近处显得格外细致,眼尾微微上挑。我仔细在心里追溯,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张俊雅的脸确实没有半点印象。
“少夫人。”正当此时,后面传来掌事的声音。
二人看去,只见他快快走来,礼罢,对我说:“少夫人,大公子在后园会客,请夫人过去一趟。”
会客?我心中有些诧异。我转向魏昭:“夫君有请,我须先行一步。”
魏昭莞尔一礼:“长嫂慢行。”
魏府的屋宅过去曾是雍侯的府邸,乱世之中,王侯将相都成了粪土,雍侯一家死于贼寇之手。魏傕入雍都时,这屋宅已经空无一物,魏傕便将此地设为丞相府。
雍侯当年也算出身皇族,侯府与长安的高门大院相比虽不算什么,庭院营造却也算得雅致。后园中有古木繁花长桥流水,观赏游玩也算惬意。
魏郯说有客人来,我以为不过一二,不想待我到了后园,发现这里衣冠芸芸,竟是来了不下二十人。
园中陈列着茵席案几,上首的画屏前,魏郯一身儒雅的广袖衣裳,头戴竹冠。我入园时,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敏锐地瞥来。
“少夫人。”侍立在园门的家人已经向我行礼,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传到酒席那边。
说话的声音忽而静止,宾客们的脸纷纷张望过来。
“夫人。”魏郯从座上起身,微笑地上前。
众人的目光中,我走到魏郯面前,款款一礼:“夫君。”还未完礼,一双手将我扶住。抬眼,魏郯神色和煦,平日里冷峻的五官在阳光下展现出好看的弧度。
“诸公,此乃内人傅氏。”他一手虚扶着我,转向宾客。
我望去,那些人的面孔一一映入眼中。心里吃了一惊,除了几位我素未谋面,大部分却是见过的。
“夫人,今日聚宴诸公皆长安士人。司徒当年宴乐,诸公曾为座上宾客,不知夫人可还记得?”魏郯温声道。
我抬眼,他头微微低着,颇有一位翩翩夫君对新婚妻子的温情姿态。只有我这个角度,才能看到那双眼睛后面的平静和审视。
“妾彼时年幼,只记得些许音容。”我声音柔婉地答道。
魏郯莞尔,携我走入席间,将这些士人一一与我引见。
我像母亲那样从容又优雅地与众人见礼。这些士人皆以揖礼来拜,有几人还满面动情之色,对我提起父兄当年之谊。
我听着他们的话,保持着端庄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