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夏明不胜唏嘘一番,忆往昔,刚进京那年,还是徐家出的盘缠,供他赴京赶考,不禁感慨:“徐大人怜恤寒门子弟,亏得大人周济,咱们南安才年年进士最多,听说有个陈姓的状元郎,当年也曾得过大人施舍。结果有同乡学子,进京之后去拜望,提及此事,他却一通火将人赶出去。后来陛下将公主下嫁了个给他,更是忘了本。”
徐氏神情一变,黯然神伤:“爹是识人不明,不过善恶有报,近年书信总是报安,说到底,为官岂有一帆风顺的道理,不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宣德年间的冯太傅,后来沦落至与人收泔水,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时彩杏捧着一方匣子返回来,徐氏亲手接了来,向司徒夏明道:“听人说大哥前年置办了别院,但一直没有腾出空来打整,至今布置古朴,也没添多少东西,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司徒夏明狭长目中一丝精明掠过,揭开来内里金光闪闪,乃是一对金貔貅,他只看一眼,便即阖上盖子,口中道:“这如何使得。”继而叫家丁将东西收进去。
徐氏见他收了,会意道:“都说今上赐给大哥一块匾额,不知挂在哪了?”
司徒夏明便引徐氏向后面院子里去,谦道:“今上谬赞,愧不敢当,且这么块牌子,领了回来却也不知能挂在何处。”
司徒家现住的宅子,不是新起的,安阳府素来就是个出清廉的地方,前任如此哭穷,司徒夏明旁的没学到,唯独学会了一招,便是如何装个廉洁。
过了二门,隐约望见司徒家女儿们的闺阁,徐氏便住了脚。
司徒夏明因道:“这时辰她两个要在楼上睡觉,不便见客,未若下完定,大妹子再来看。”
“闻说大哥的二女敏光身子弱,不知是何缘故,早前吃的什么方子,咱们家中一年到头总有两三个常吃药的,吃药倒不怕。”
“哪是身子弱。”司徒夏明笑道:“既是大妹子来问,我也不瞒你。只因她是个男儿心性,幼时总向外跑,拘不住她,才朝外说她身子不好,省得跟不三不四的混在一处。”
徐氏了然,心下一想,沈柳德之前喜欢的公蕊,是个唱武生的,英气十足,先时怕司徒敏光约束不住他,如今且不必担心。
“那便下了定,我再来一次,看看她,今日也是来得匆忙,钗子也不曾带。”
司徒夏明拢着袖子,点头道:“她也没个准备,头一次见你,怕也着急忙慌的,失了丑不好。”
“司徒大哥这话不对,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要有什么不好的,我自然提点她,何来丢丑的说。”徐氏一听今日见不到了,逛园子的兴致也便消了。见过司徒夏明家中正堂挂的“一秉大公”匾额,便辞了要去。
司徒夏明并未留她,送了徐氏,方才回转自己房中,见到夫人正在看那两尊镇纸。
司徒夏明见惯了金石的,懒洋洋道:“夫人看过,便叫人收到库中去。”
他夫人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这铸得像比皇上赏的东西还要精妙,栩栩如生,貔貅听说乃是护持财运的,大人来年必定财运亨通。”
司徒夏明鼻腔里哼哼,闭上眼坐在椅中,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个不停:“没个千把两财礼,这亲还说不定。”
“方才见你周转,我还以为已然成了定数。”司徒夫人乃司徒夏明进京时认识的屠户之女,糟糠不弃,亦是当今圣上屡次以他为典范训诫地方官员的事迹之一。
“年少时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