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坐在亭子里的几个妃嫔自然瞧见了这一幕,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关婕妤更是又惊又恨,方才虽然看不清皇上和馨嫔脸上的表情,可是后来那一举一动皆是入了她的眼,皇上居然亲昵地拍打着她的手,后来还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上,两人坐在一起,定是眉目传情、言笑晏晏。这算什么?!关婕妤狠狠拧着秀眉。馨嫔这般冲撞圣驾,皇上居然没有怪罪?莫非皇上真对这馨嫔上了心?
关婕妤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她同贤妃和琪贵妃一般皆是在三年前的那次选秀当中入了宫,这么多年过去,就算皇上的心思捉摸不透她亦是看清几分的。皇上可以宠任何一个妃嫔,可以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宠,但是想要皇上的哪怕一丁点爱那便是痴心妄想!单说那花皇后,花梨月与大晏帝同床共枕五年,不说感情深厚也算是相敬如宾。虽说后来犯了灭族之罪该是被砍头的,大晏帝好心饶了死罪,只将她打入冷宫,可是后来他不闻不问,竟使得花梨月自缢在冷宫中。后宫女人哪个不知这花皇后的死并不是众人表面上看得那般简单,可是皇上什么个态度?他却只是命人以国礼厚葬了她,对她的死根本没有多加追究。这男人根本就是没有心的!
关婕妤再次看了远处的两人一眼,眼里尽是冷淡,嘴角忽地勾起,这样冷清的男人岂会说变就变。馨嫔,你只不过如同婉贵嫔那个贱人一般,只是一时入了皇上的眼,瞧那贱人,才短短一年多便失了龙宠,你又能得到多久呢?收回目光,关婕妤看了看亭子里面露惊羡的几人,笑道:“妹妹们无需羡慕旁人,皇上自会雨露均沾,到时候妹妹们也会如琪贵妃和贤妃那般风光。”
“姐姐莫要胡言,妹妹们岂敢跟琪贵妃和贤妃想比?”其中一人听到关婕妤这话面露惊恐,立马回道。像她们这种没有后台的妃嫔,万万不能存这种念头,若是被传到了上头,她们以后哪里还能呆得下去。
关婕妤眼一暗,立马掩嘴笑道:“姐姐只不过一时玩笑,几位妹妹莫要放到心上。”
“姐姐哪里话,我们几个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宫中之事大家早已看得分明,关婕妤也是有来头的人,几人自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这大不敬的话也权当烂在了肚子里。
关婕妤看似笑着,嘴角的笑意却带着几分得意,也就她才有那敢想敢做的胆量,瞧瞧眼前这几人那没出息的样子,只有那一辈子终死后宫的命!
叶灵霜偷偷朝亭子这边望来,想到关婕妤此刻必定是一副气煞的样子,于是嘴角不由一勾,乐呵呵地笑了。
“爱妃在笑什么?”大晏帝见面前这小女人笑得欢快,自己的心情也觉得甚好,顺着她偷偷瞟过去的目光看去,大晏帝自然也看到了那亭中的几只莺莺燕燕,心道:难怪这小女人这般欢畅,原来是在得意。于是便敛了敛笑意,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叶灵霜见大晏帝直直看她,等着她的回答,于是连忙收了那带着几分得意的偷笑,低着头,声如蚊呐,“回皇上,因为皇上在妾身边,所以妾高兴啊。”
大晏帝眼眸一眯,“爱妃莫不是想自己的掌心上再挨上朕的几巴掌?”
叶灵霜连忙规矩地伸出左手,神色认真地看他,“妾若说谎,皇上直打就是。”见他非但不言语,眸子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又连忙加到,“自然,还是有其他原因的。可是妾确实是因为皇上陪着妾所以高兴。”特意加重了语气,生怕他不相信似的。
“哦?那爱妃说来听听。”大晏帝微微点头,算是暂时认可了她的说法,见她木讷看着自己,又加了一句解释,“爱妃方才说的其他的原因指的什么,说给朕听听。”
“都是小女儿家之间的事情罢了,皇上听这个做甚?”叶灵霜低垂的眸子微抬,偷偷瞄他一眼道。
“怎么,朕还听不得?”大晏帝对于这小女人的计较很不满。
“妾说便是,皇上不要动不动就板着一张脸。”叶灵霜委屈地瞄他一眼,“皇上只当无聊之事便好,听完便当忘了。”
大晏帝习惯性地挑挑眉,“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绕圈子,直说便是,朕不会怪你嚼舌根。”
叶灵霜乌黑的眼一亮,欢喜道:“皇上英明,竟然知道妾心中所想。”
大晏帝扫她一眼,轻哼一声,“会拍马屁的小丫头。”
叶灵霜笑得愈发灿烂,一双漂亮的眸子眯成了月牙状,道:“如此,妾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是这样的……”叶灵霜把方才在梨落园遇到关婕妤的事细细说了一遍,然后眼睛瞪圆,有些愤愤道:“皇上,你说那关婕妤是不是同妾一样是来等着皇上的?可是她却非要口是心非,还那般瞧不起妾,现在皇上不是就在妾的身边么,妾就在想,关婕妤现在或许就在亭子里眼巴巴地瞅着皇上,呵呵……妾好生得意……呵呵……”叶灵霜没遮掩地笑了出来。在这宁静的园子里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你呀……朕不知该如何说你……”大晏帝微微摇头,看似无奈,那嘴角却缓缓扬起一抹笑,越来越大。
远处站着的李福升等人头愈发地低了几分,不敢却窥探此刻那一脸笑意的龙颜,只是耳里听着这馨嫔的笑声,也是说不出的舒畅。
“皇上!”忽地,一个满是悲戚的女声打断了这难得的惬意和温馨。李福升抬头看去,见一脸苍白之色的婉贵嫔不知何时已行到了几步之外,远远朝大晏帝大喊一声。
见大晏帝皱眉看了过来,那方才还含笑的眸子瞬间冰冷下来,婉贵嫔心里更是如刀割一般。方才那一幕恍若虚影,这样的皇上她是从未见过的,以往的皇上最多是浅笑,柔情地唤一声爱妃,可是那一幕硬生生地灼伤了她的眼,皇上竟对着馨嫔笑得花般灿烂,她从未见过,从未!
“婉贵嫔,皇上此刻正在歇息,婉贵嫔如有要事不如晚些再来。”李福升见皇上不悦,立马将来势汹汹的女子拦在了几步之外。
“大胆狗奴才,皇上还没发话你多什么嘴!”婉贵嫔此刻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正愁没处发,遇到个自己找上门的,便将那先前憋的气和方才的辛酸一齐吼了出来。李福升低头不语,众人皆知他乃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亦是最了解皇上心思的人,个个恨不得巴结他,她婉贵嫔以前巴结他的次数何曾少过,如今竟对着他大吼大叫。李福升也不再拦着,依他多年相随对大晏帝的了解,此刻的婉贵嫔根本讨不了好处,她自己既然想遭罪,他也管不着!
“让她进来。”大晏帝寒着脸道。
婉贵嫔听闻这话,两眼噙着泪花,一下跪在大晏帝的跟前,那病态加上委屈的泪水本该是万分惹人怜爱,可是大晏帝仍然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她,“爱妃何事,需要现在见朕?”
“妾恳请皇上替妾做主!”婉贵嫔一头磕在地上,只求皇上能够怜悯几分,现在她身子越来越垮,皇上亦不再去她的殿中,如果现在不能抓住这机会,她怕是会更加凄惨。
大晏帝眉头皱得很紧,叶灵霜伸了伸手欲去抚平那褶皱,却碍于这场合没有伸过去,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说话。大晏帝本是看着婉贵嫔的眸子朝她一转,见那堪堪收起的手,脸上的怒意收了稍许。
“有何事交予琪贵妃和贤妃处理就是,爱妃现今身子娇弱,还是不要多加走动才是。”大晏帝听似关心的话语,却未让婉贵嫔放了心,她犹是一副含泪欲泣的病美人之样,带着万分的委屈和悔恨道:“求皇上为妾做主。妾如今身子这般羸弱,无法侍候皇上皆是被人所害!”
大晏帝双眼忽地一凌,正色看她,淡淡道:“细细说来。”
“回皇上,那吴太医给妾胡乱开药,导致妾久病未愈。而那吴太医身后之人便是……琪贵妃!”见大晏帝只是双眼猛地一沉并不做其他,婉贵嫔忙道:“妾所言句句属实,求皇上明察,温相是那吴太医的恩师,吴太医什么事都听他的,琪贵妃想害妾啊皇上!”
“爱妃,你先回长乐宫吧。”大晏帝朝一边坐着的叶灵霜道,已是一脸的冰寒。
“那妾先行告退。”叶灵霜福了福身,匆匆走了,有些事皇上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自然需要躲得远远的。只是这婉贵嫔确实无甚脑子,也不想想琪贵妃身后的势力到底多庞大,她以为这般声泪俱下地诉苦,皇上便能听她一面之词治了那琪贵妃的罪?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叶灵霜回头看了一跪一站的两人一眼,缓缓地笑了,婉贵嫔你从今以后恐怕是真的要废了,琪贵妃,你也紧紧抓稳你家族这棵大树吧,不要等到哪天皇上一不高兴夺了温相手里的权利,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她曾经无数次想要站在大晏帝面前质问他,当初为何能够如此狠心地放任她被害而不管,他们五年的情谊可都是假的?只是后来她才发现,没用了,一点儿用都没了,人死了,抱怨这些作甚?花皇后回不来了,花家也早就没了,她要做的便是亲眼看着她们一点点痛苦地挣扎,或许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