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那竹林之上,跳落下来的时候,第一个迎上去的,就是寒潭衣,他的目光,先是在独孤梦的身上打量了一下,那种关切之感,显得十分的浓郁,就像是从心里面散发出来的一般,没有丝毫的伪装,当然了,这种眼神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转眼间就转移到了仇婉儿的身上,那种诧异感也十分的明显。
“表哥,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表妹我呀!”还没有等寒潭衣开口,仇婉儿便率先的说道,虽然说是在演戏,但那种兄妹之间的情分,对于她而言,可当真是假不了,四年多的时光未曾见了,寒潭衣那张脸,虽然和她记忆中的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那种沧桑感,却到底无法掩饰,一个人就算是将过去都遗忘了,也并不代表那些时间都不存在。当然了,俏皮感是她的个性,配搭上这身衣衫和语气,更是彰显得淋漓尽致,仇婉儿又那里知道,自个比起当年来,也不知道成熟了多少。
“表哥?”这样的称呼,寒潭衣多少有些接受不了,给他的感觉就是,突然不知道那儿冒出来的陌生人,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自个的亲戚了呢,他的目光,怔怔的在仇婉儿的身上停留了不少的时间,就像是再寻找着什么支撑的证据一般,可很显然,除了一脸的茫然之外,他什么也没有收获到,那眼神,不由得又转回独孤梦的身上,询问的意思十足。
“你再好好的想想,是不是有这样一个表妹!”独孤梦自然知道他的困惑,可她那双手,却轻轻的摊了摊,那目光举动之类的,也好像在给他做提示一般,可这样也没有什么用,寒潭衣的神情里,依旧是一脸的茫然,是在想不起什么,不过被这两女子这么一逗,他倒是不想去怀疑对方的身份,当下有些愧疚的回应道:“这个嘛,我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表妹呀,表哥前些个日子遭遇了山贼,这脑子受了伤,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表哥遭遇了山贼,没什么大碍,瞧我这脑子,担心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这表演的天赋,比起独孤梦来,不知道高了多少,就算是明知道她仇婉儿是在演戏,可这些话听起来的时候,却像是真的一般。
“她是你们家的远方表妹,姓!”刚想着去介绍,却忽然间发现,自个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那姓字无疑拖得有点长,当然了,仇婉儿自然一下子便发觉她的尴尬,急忙接过那话头说道:“我姓仇,叫婉儿,当年我们一家子还在这里居住的时候,都还只是几岁的孩子,后来父亲因为有朋友在西域做生意的缘故,全家都搬了过去,这一晃都十好几年没有回来了,我也只是回来看看,要不是经过刚才那一出啊,我还真不敢确定,当年那邋遢得很的表哥都快要结婚了,说起来嫂子这般漂亮,也是表哥你的福气呀!”
被人这样一夸奖,先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听起来都觉得舒坦,独孤梦的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羞涩,都有些低埋了起来,而这一刻,她的余角之中,刚好看到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是苏老头,不过现在的话,也应该称他为寒老头才是。
独孤梦急忙的迎了上去,好不容易才表演到这样的程度,让寒潭衣相信了,可不能因为他这么一来,出了乱子不是,好在苏老头酒意上头,走得并不是很快,独孤梦搀扶着他的时候,在他的耳朵旁轻轻的嘀咕道:“我说苏老头,让你装个角色,仔细些嘛,喝那般多的酒做什么,也不怕漏了陷!”
当然了,这些话她说得极小,自然是不能让寒潭衣听到,苏老头虽然看起来有些迷糊,他可并没有醉:“放心吧,我苏老头是酒壮人胆,若是酒喝得少了,这样的场景没见过,说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可一旦喝足了,独孤大小姐,你就请好了,保证你呀,今天能正正当当,热热闹闹的嫁出去,误不了你的事的。”
“梦儿,你和爹说什么呢,这般轻轻的,是有什么秘密怕我们听见了不成?”言语听不清,可那样的姿态,却十分的引人注意,寒潭衣瞅着他们近到一定程度,忍不住的问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心里面有愧,被他这么一问,独孤梦的神情霎时显得有些别扭了起来,就连那回应的语调也变得急促了几分:“没有啊,我只是再和叔叔说表妹的事情呢!”
说道这儿的时候,独孤梦的目光又回转到苏老头的身上,故意将那声音提高了几分:“叔叔呀,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仇婉儿表妹吗?”
她都刻意到这样的地步,苏老头要是还不知道她这举动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真糊涂了,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在仇婉儿的身上打量了一下,这心里面忍不住的抱怨道:“你这望月谷里的人都颇多,我老头子记起来都特困难,这又冒出个什么表妹来,不是成心要为难我吗?我这般年纪了,又哪儿记得了那么多?”
抱怨归抱怨,不过苏老头看得倒是很仔细,说起来,他虽然不认识什么仇婉儿,但当日在锦江城开客栈的时候,也见过这妮子一回,只是时间久远了,印象不深罢了,多少还是有点痕迹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招呼什么的,还让他得小心些,这若是不经意间说出什么来,那可就有些不值当了。
“年纪大了,那记得这么多,不过看她面善,应该是在哪儿见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在耽误下去,这个午时就要过了,虽然说离得很近,但毕竟是婚嫁,该走的还是要走的,潭衣,梦侄女,你们还是赶快进去吧,别耽误了正事才是!”既然顾忌颇多,那就干脆直截了当,什么都不要说,所以他话题一转,忍不住的催促道,当然了,这方向也选得很对,被他这么一提醒,两个年轻人也自然意识到了一点,寒潭衣那手一伸,也不管独孤梦愿不愿意,就那般的一拉之下,就往那阁楼里面硬拽了去。
阁楼中的场景,就和初到望月谷时,寒潭衣所见的那般,如果非要找出点什么不同的来,大抵就是那布置之类的,显得更加的隆重奢华了几分,最初的时候是用的拽,到了这时,寒潭衣和独孤梦之间,已然是手牵着手了,特别是两人脚步同时踏入阁楼正厅的那一刻,对望一眼之中所传来的那种柔情,你若是说他们不是情侣,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
步履什么的,放得越发的慢了起来,婚姻这种东西,无疑是神圣的,当你牵着爱人的手时,那种幸福与责任感交替着传来,让人不由自主的会产生沉重感,无论是独孤梦,还是寒潭衣,都不可能有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寒潭衣多少要轻松几分,虽然不知道曾经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但他可以毫无顾忌,而对于独孤梦而言,她的心里面,那怕是到了这个点上,反悔什么的,已经不太可能,仍旧有一个声音在轻轻的询问着。
心甘吗?情愿吗?女人是应该嫁给爱情,而不应该嫁给承诺的,而你对眼前这个男人,有的是爱,还是怜悯,你想明白了吗?
这样的问题,恐怕独孤梦得不到答案,她向来都是个自主性极强的人,斗气之类的举动没少干,私出南疆,独创蓝莲教,拜师水玲珑,直面武林盟,一桩桩,一件件,又那里经过深思熟虑,可到头来,她后悔了吗,至少知道目前还没有,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她不知道,一个人若是能将未来的人生都定死了的话,那这一生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真的不情愿,又怎么会甘心和他走到这一步,独孤信阳就那般的坐在高台之上,他的旁边空这个位置,很显然是为苏老头准备的,只不过此时,这老头子有些不靠谱,从那外围摇摇晃晃进来的时候,手上还依旧拿着那个酒葫芦,甚至坐下的时候,还忍不住的喝了一大口。
三拜之礼,向来是中原之地常用的婚礼方式,在南疆之地虽然有些异样,但也只是大同小异,更何况,独孤家原本也是来自中原,自然不可能费了这传统,两人虽然都显得小心翼翼,但这原本耗费不了多少的时间,等一切都成为定局的时候,独孤信阳菜缓缓的走到两人的身边,他是真的父亲,这一刻都不需要任何的酝酿,那眼神里的泪花,隐约都能够看见,看来,舍不得是所有做父母的通病,即便是如他一般,也逃不过这怪局。
他的动作并不快,但那手,似乎正在从兜里面掏这什么东西,身形也跟着不住的轻颤着,显得颇为激动,好一会,才拿出一本不大的小册子,缓缓的朝着寒潭衣递将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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