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提,只现在如何?”贾珍听了,只得叹道:“老太太,既是如此,旁的倒都罢了,只娘娘怕是心里难过,必要进去劝说两句才是紧要。”
这话正是贾母心中所想,她点一点头,道:“今日必是不能了,后头好生寻一条道儿,总要见一见娘娘。她虽位份尊贵,又心底极明白有福气的,到底年轻,若是伤心过度,边上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劝慰……唉,若是能让娘娘好好儿的,便折了我十年福寿也还罢了。我这么个老东西,便闭了眼又如何。”
贾琏忙道:“老太太万不能说这样的话,娘娘听见了,只怕更要伤心。您长命百岁的,娘娘在宫中才能安心。”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再有,在家里说一句造次的话,娘娘年轻,说不得儿女缘分还在后头呢。”
这些都是贾母想到的,但她听在耳里也心中舒畅了三分,因道:“也罢了。如今还能如何。只不过好生宽慰娘娘,再瞧着日后罢。”
如此计议已定,不想贾府尚未使力,那边圣上便额外怜惜元春,特特颁旨,令贾母并王夫人入内探视。这一番恩典颁下,贾府上下便于愁云苦雾之中得了甘霖一般,虽犹不见笑颜,到底心里宽慰了三分。贾母更道:“圣上这等恩德,我等还怕甚么?这一片心意,就是娘娘也须得感佩的。”
王夫人原是这两日熬得双眼通红,面色惨白,此时却似得了仙丹,不消强撑着,自内里便生出一股气力,面上也泛起一片潮红:“正是,有这一番心意,比旁的强出十倍。”口里这么说,但想着女儿好不容易方养了这么个孩儿,又觉口中苦涩起来。
贾母见她神情似喜似愁,本是扯起了嘴角,偏又眼里含泪,便有些担忧:“你这么个样子,到了里头可教娘娘怎么办?我们过去,原要宽慰娘娘的心,且瞧着日后的。还不快些回去,好生歇息,也将养将养精神,免得明日过去,娘娘瞧见了又平添一件心事。”
“是。”王夫人知道这是正理,也不愿女儿再生忧愁,忙拭了拭眼角,回去便令熬了燕窝粥,又吩咐晚上炖点子参汤,明早立时要用的:“多预备一点子。”
由此,待得翌日,贾母并王夫人便往宫中去。元春早知道这事,也是令抱琴与自己梳洗妆扮,唯恐形容憔悴,越发教尊长担忧。抱琴却先不动手,只长叹道:“娘娘,您这几日不曾沾米粥,就昨儿听到消息,吃了小半碗米汤。现今便十分妆容,怕也遮掩不过呢。何况老太太、太太自来极疼娘娘的,眼珠子一般,从来留心在意。您要是念着老太太、太太并老爷,日后好生将养,善自保重,才是正经的道理。”
元春不觉满眼含泪,半支起身子奄奄着道:“我如何不知这么个理儿?只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个孩儿我是如何用心留意,方养住了他。现今却忽而没了,我怎能平心静气,依旧如故?”
“娘娘,您这样也只苦了您自个儿啊。”抱琴原是极忠心的,见她如此,也不由又泪湿两颊,哭道:“就是哥儿在九泉之下瞧着,母子连心,怕也是要难过的。再有,老太太、太太眼珠子似得疼您,这会儿再见着您这样,又怎能放心?只为了这么些人,您也要好起来!”
元春怔怔听了半日,原觉得这几日已是哭干了眼泪的,这会儿却又滚下两行泪珠儿,口里含糊说了两句。抱琴原紧靠着她,却也听不分明,待要细问,那边元春已是回过神来,抬头道:“你说的是,再如何也要打起精神了。你到小厨房说一句,今儿开始每日与我炖一碗燕窝粥,三餐两点都要素净好克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