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郎耷拉着眉毛:“你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头子天天和母后腻歪得不得了,那闪光放的,就欺负本大爷是单身魔!赦生老早就定下了你表妹,黥龙十年前也被老头子以“夫妻相”的借口做主跟新任的神无道守关者别见狂华订了亲,上月也被老头子召回去完婚去了。长老会现在无聊得发疯,拿他们当例证,三天一长信,半天一短信,催逼着本大爷赶快大婚。本大爷可不就给他们逼得四处逃命,逃到了你这里嘛——也就在这儿还能清清静静的待会儿!”
一盅茶朝他飞了过去,元瑶声含兴味:“哦?这么惨么?”
邪郎端起茶杯,却不饮下:“好在本大爷已有妙计。”
“说来听听?”听他语气神秘,元瑶有了兴趣。
“你说……”红发艳烈的魔物看了过来,金瞳灿灿,视线明晰,似朝阳长耀的实质之火,“如果百年前,本大爷能以异度鬼国之王的身份大军压境,你们那位皇帝会不会腿脚一软,让你来当王昭君?”
当王昭君……
和亲?!
元瑶惯性的便要反口相讥,话将将到了口边,忽然就闷住了。
“石乃无情无识之物,纵是通灵,千载万载,也未必能修炼出一具肉身。”许久之后,元瑶道。她生前有着一副清泠若寒江素水的嗓子,死后身化石像,嗓音依稀如旧,却多了一分飘渺幽沉的意味。
邪郎仰头翻了个白眼,一副“本大爷无所谓”的表情:“那又如何?魔的生命够长,等着等着也就等到了——反正魔界大业已定,本大爷也没别的事可做。”
良久的沉默之后,元瑶忽然道:“师父说,我俗家姓虞。”说罢,大抵是自觉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低声便是一笑。
恰似冰雪乍融,春风绿原野。
榴花照眼鲜欲燃,正是人间好时节。
万圣岩,云路天关。双目咒封的赦生童子独坐关隘之前,握着一块黛色美玉,一动不动的静然冥想。那美玉上系的青绳乌光隐隐,玉面雕琢的纹路泰半模糊不清,也不知被摩挲过多少年,方得如此的莹转圆润。
蓦然,一丝一缕的花香随风潜来,若隐若现,载沉载浮。琴声清泠,依稀是熟悉的曲调。
空城晓角。吹入垂杨陌。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强携酒、小桥宅,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摘下咒封,赦生童子追溯着花香慢慢侧头,沦亡黑暗了三百载的双眼蓦然投进一道清潇宛然的光明。
云为衣,水为裳,风为佩。
绛珠仙子抱琴而立,向他浅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