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别致,到底伤于纤巧。譬如这头一句,改动两个字便更好,其余稍做润色,也使得了。”
两人听了,均都鼓起兴,忙催促往底下说。楚尘也不答言,略一仰首斟酌,将冷露二字抹改为银汉,底下一并都删改。
等稍作推敲完,闻人语一看,正连声赞好时,水澜禁不住言笑晏晏,又暗中让人抄录一份,递送进里头。
那厢,秋晚将楚尘的话囫囵说了,黛玉原有些不忿,暗道这探花好大的口气,倒要看看他的能耐。
待瞧了润色后的稿子,除了惊讶不已,更称扬不绝:“我做的果真不及他,虽只是抹改几处,却新雅了百倍,快将我的稿子烧了罢。”
说着,秋晚又见她黛眉微舒,笑语婷婷道:“请带一句话给王爷:探花郎惊采绝艳,令人叹服,潇湘君以为不能加也,遂辍笔焉。”
彼时传到水澜耳中,便笑说与闻人和楚尘二位听。闻人本来伶透儿,抿唇而不语;那楚尘偏于人情俗务上不通,权当是廉王延的清客,眼中泛起赞许的光彩:“历来文人相轻,多清高自诩,此君才藻翩翩,倒有容人之量,难能可贵。”
楚尘一面说,一面将门前的酒仰脖饮尽了,两颊立时现出红润之色,心无旁骛的笑道:“王爷不如将人请来,楚尘欲面谋此君,一块儿谈诗填词,岂不有趣?”
见水澜的笑容微微一滞,闻人语何等精滑之人,悄无声息的扯了他一下,暗暗递了眼色。
楚尘才省过来,忙掩口不提了,却听水澜含笑道:“本也无妨,不过她这两日身体欠安,在卧床休整,故不得相见了,下回有缘,自当会一会。”
楚尘方欲再说,闻人语因猜度出何人,惟恐他无心间有言语唐突,忙又止住楚尘,岔开了道:“你这诗呆子又犯了呆性。前两日遇到一个题咏名手,就把你的话口袋子打开了。如今要再拉着人一道痴痴颠颠的,我可实在聒噪的受不了。”说得水澜和闻人语二人都笑不可抑。
再东拉西扯了几句,难免议到一些朝堂之事。楚尘原不爱官场风气,只在旁默坐聆听,时而饮酒插话;闻人语却善于此道,渐渐的高谈阔论起来:“我瞧陛下那架势,表面上依旧孝敬上皇,背后还留着一手,要推孟家成崛起的新贵,迟早与那一班旧臣分庭抗礼,好戏正在后头。”
楚尘的手里擎着只绿釉杯,乜斜着眼轻晃了晃,懒洋洋的接道:“我恍惚听到个信儿,为了之前诚循二王的官司,陛下着翰林院草拟了旨意,只怕上皇不肯,还留中待发。”
长眸里携着三分的漫不经心,水澜先呷了一口酒,才说:“这是必然碰的钉子。陛下昨日召见,也问了一遍这话,我只管说了郑庄公和其弟叔段的典故,其余也懒得多嘴。”
闻人语听见,由不得赶着水澜的话赞颂一声:“王爷好一招捧杀。《风俗通》中讲: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以诚循二王狂性,上有上皇溺纵,下有百官匡助,迟早成祸,陛下静待即可。”
楚尘这些上虽不通,但只听他二人的典故,也晓其意,冷哼道:“诚郡王历来自以为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甚不可问。我就不信上皇未曾风闻一二,难道全当作耳旁风吗?说到底,陛下才是上皇的儿子,胳膊肘子当真拐了弯儿。”
不觉拢住眉心,水澜点头叹道:“也不是上皇不紧着陛下,不过天家本无父子,唯有君臣之分。”
两人见他不愿多谈,不过付之一笑,搭讪些别的话。
因近来茜香国女王来朝岁供,算得一桩新闻,闻人语挑起个话头说道:“茜香国远在洋上,听说那的百姓以捕鱼采摘为生,不过进上的东西不错,我和楚尘也得了赏赐的红麝串子。”
水澜斜睨了他一眼,带着一点调侃的笑意:“陛下拢共得了几串红麝珠和大红汗巾子,分赏给底下的王公大臣,你和楚尘得来的,难道不是北静王的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