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空荡荡的对面,眉间似有一份轻悒,喃喃自语:“殊同?却不知最终是否能如愿以偿,殊途而同归。”
与水榭的寂寥相比,寒碧堂内人来人去,或安设桌椅,或捧杯端盏,各各井然有条,一声咳嗽不闻,拾掇得分毫不乱。
黛玉不时留意门外,故作不经意的问:“不是才说王爷已到了,怎的还不见人?”
春晓向来机灵活泼,见她这般模样,抿嘴而笑:“王妃莫急,管事说王爷偶遇上一位故人,许是多聊了两句。”
黛玉被说中心事,禁不住娇颜薄嗔,低啐道:“谁管他!”
引得紫鹃和秋晚也上来凑趣儿,三人都是一阵嘲笑:“看来王爷今儿吃不上饭,倒要吃闭门羹啦。”
正逢水澜掀帘子进来,春晓一面安箸,一叠声笑起来:“王爷总算来了,咱们王妃都望穿秋水了呢。”
水澜依然与黛玉对坐,见佳人始终低眉而坐,遂无声的弯起了眉梢,佯装正色厉言:“本王不信,只要听夫人说。”
话音刚落,外间垂手侍立的小厮噗的一声大笑,地下一圈近的丫头都侧过头捂嘴闷笑,黛玉的耳根越发红了,先骂春晓:“就你这蹄子学来的贫嘴,又与你什么相干!”
春晓也作了兴,笑得格外响快:“这可奇了。王爷问的话,王妃怎么只骂我?”
嘴里说着,又故意叹了一口气,圆眼灵活的轻眨:“瞧,果然的清官难断家务事,王爷和王妃不睦,光拿当丫头的垫喘儿,咱们快躲开了算完。”说毕,便拉着笑嘻嘻的紫鹃和秋晚转身出去了。
黛玉心下臊得慌,拿手指着门外,说不得横着心咬了牙道:“都是你教的好丫头,兴得她满屋子里磨牙。”
“春晓打小就这付脾气。”水澜只拿眼睛睐着她,不无揶揄的淡笑:“但她有一宗好,最是个心实嘴直的。这么说来,夫人大约确实想我了。”
黛玉脸上红扑扑的,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好一会儿才咕哝:“谁想你了!不过是听秋晚讲,今儿到宫里去了,总有几分不踏实。”
水澜原在斟酒,听如此说便扬起头,脸上玩味之意愈浓:“既不踏实,算不算心里惦记?”
黛玉不惜的理他,把嘴一撇,岔开了话题:“去了一趟宫里,都还顺利?”
手里擎着一只冻石蕉叶杯,水澜就唇一饮而尽,眯起了眼儿:“我去时陛下正不痛快,上皇动作很快,废了总理处,另立四个心腹辅佐,将权力尽数收归。”
自和水澜相处后,黛玉总觉免不了被带坏,染了贪杯小酌的习性,也取了个银雕梅花自斟壶,轻呷了一小口:“想必王爷给支使了什么妙招,皇帝陛下才肯放你回来。”
七八个青花荷塘的碗碟都是佐酒的小菜,水澜从里拣了一块鲜梨含在齿间,咽下以后才含糊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上皇虽比不得先皇,到底经营了十载,陛下还是根基太弱,少不得要笼络些人在身边,方能办事。”
这话未尝没道理,黛玉想起凤姐管家的情形,假设将偌大一个朝堂当作一府来理,首要一件总要有可靠的人,像贾母有个鸳鸯,凤姐有个平儿。所谓有一个唐僧取经,就有四个徒弟来帮衬着他,就是个楚霸王,也得两个膀子好举千斤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