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人苦笑两声,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如同一条死鱼。
“怎么?不起来同我吵了?”红拂更近一步,俯下身子,目光尖锐,“起来同我吵啊,用你那张能言善道的嘴。你的拳头不是向来很硬吗?怎么,现在硬不起来了?火罐......以前的你到哪里去了呢?”
“他已经死了.......”火罐别过身,用枕头巾蹭着脸上的血,边蹭边说,“无所谓了,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也没区别.......”
“你别这么说.......”为防他们又吵起来,我忍不住从中调停,将话头撇向别处,“火罐,我问过沃米医生了,他说你的腿,两三个月就能好了,至于身上的伤......你看红拂之前不也被打成这样吗?或许还比你更严重,他不也活蹦乱跳的吗?你......别太难过。”
“还是你最好,克里斯.......”火罐艰难地翻了个身,眼神飘向窗外无垠的夏夜,神情恍惚,“你和他一样......总是善良地让人挑不出错。”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红拂像是没了耐心,毫不客气坐到床边陪侍的椅子上,拿手扇着风,“别指望我能可怜你,你不配。也别指望提起阿兰能让我可怜你,你这狗嘴,不配提他的名字。”
“红拂.......”我剜去一眼,摇了摇头,“少说两句......”
“谁让他这么坏.......”红拂自知理亏,兀自嘀咕两句,也就作罢了。
“这个.......”火罐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从黏湿的被褥下抽出一个牛黄色的纸皮带,颤颤抖抖地递到我手上,“克里斯.......求你......求你......”
话没说完,他便咳咳咳个不停,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什么?”我掂了掂那袋子,里头像是装了许多纸张。火罐微微一笑,看着那纸袋说:“这是.......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哈吉那儿弄来的......那群有钱人.......有钱人的一切都在这个纸封里.......还记得我们之前约定过的吗?替猹猹找一户好人家......把他......把他送出去......”“什么找一户好几人家?”红拂接过袋子,抽出当中的纸页,随手翻了几翻,“克里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忘了告诉你。”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是坦白的最好时机。我如实道:“上回在巴斯庄园回来后,火罐答应我,如果我们带他一起出去,他就再也不拐人了。”
“可他现在这样子,像是能走动路的人吗?”
令人惊讶的是,红拂并没有责怪我中途塞人、将逃跑随意泄露给火罐,又或者说,这件事已经成为橡树庄里算不上秘密的秘密,毕竟谁又敢保证,哪个孩子没在午夜轮回时,偷偷想过离开这里呢?
我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无可奈何地说,“这不,现在已经在给身边人寻找后路了吗?”
“猹猹不是没被送走过。”红拂坐回到椅子上,看着火罐,字字分明道:“为着啥被送回来,你我心里不是没有数。你敢保证这次你把他送出去,他不会又被送回来吗?好,就算你把他送走了,那你自己呢?你不会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拖我们的后腿吧?”
“你放心,李红拂,老子不会连累你的。”
火罐难得硬气了一下,但很快,那股压在胸口的狠厉又趴了下去,他又做回了那条奄奄一息的死鱼。
火罐不假思索道:“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好人家......至于尿床,我已认真训斥过猹猹好多回,他这几天,已经乖了很多......已经......已经好几天都没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