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去和来一般,轻柔柔如烟似雾,因血与殇染上几分凄婉。“逃出去”,是他留给红拂的最后一句话,逃出去,也是留给我们所有人的最后通牒。
因天花的特殊性,阿兰死后不得土葬。红拂遂愿将他火化,按照祖宗规矩,哀悼三夜,守丧七天。
这些古中国的繁琐礼节,让我更确信了死亡在东方语境下的神圣。哪怕阿兰死后,除了威尔逊爵士来过一次,没有人愿意再踏足牌位半步。
阿兰之死,让红拂备受打击。自黄金港一行归来后,他终日哀绝,断水断食,一蹶不起。
直到第八日清晨,天蒙蒙亮,我和大豆丁去帮忙搬贡品桌时,才见到他一面。
他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那件阿兰留给他的血红色嫁衣,头上明晃晃插着夺目的凤钗,满身金饰流光溢彩,和风吹过,引发一阵叮铃叮铃的声响。
那身以阿兰性命作为代价换来的红袍霓裳,更像是一件不朽的战袍。绫罗珠光掩不去它上面的皑皑猩血,它的一针一线,似乎都是用阿兰的血肉织成。
起风了。
红拂跪在排位前,端捧着一个小盒子,曳曳起身。红袍一角漫天飞舞。
我与大豆丁依次吹灭两边的蜡烛,直到屋子彻底陷入黑暗。
黑鬼“吱”地一声推开木门,屋外天光乍泄,黎明将访。
“天上的日子,一定会比这里好。”
红拂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着,院子里站满了送殡的孩子。许多人虽与我们没有来往,但多少受过阿兰的恩惠。
抛开山本,他真是一个顶好顶好的人。
可惜,阿兰的人生中,是万万抛不开山本的。
红拂痴痴走在前头,踏出门时,大豆丁喊:“发丧——!”
【作者有话说】
阿兰下线,堵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疏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