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满是恼怒,不禁想,她怎么会救他,更是一个不巧,救的还是王良走狗。
她气道:“这枇杷真难吃。”
赵丛枝一摸脸,粘腻不行,他火都不敢发,低声下气道:“枇杷得三四月的好吃。”
贺元嗤笑:“你倒是什么都晓得。”
“这哪有人不知。”赵丛枝小声道。又怕不知的贺元生气,赵丛枝连连补充:“夫人是贵人自是不晓得,某家乡尽是这个。”
“到了三四月接满了树梢,好看着。”赵丛枝怀念起,满梢头的黄灿灿。
如今快到九月,枇杷早过了季。
贺元听了进去,她问他,“你就不想回家,你去了鹿城可不一定能活。”
赵丛枝一改窝囊,义正言辞道:“王大人自会为某做主!”
这个赵丛枝,生得白嫩,一副呆傻模样,却是个胆子大的。大得让贺元都后悔饶他一命。
那时船才进江没一日,就从水里捞起了赵丛枝,一个书生,满是伤痕,处处都是死伤。
偏她这儿有宫里最好的太医,怎么着也救得活。
贺元要救他,不过是看他身上的太学衣。
丫鬟们轻念,“这莫不是今年的考生。”
一个被追杀的考生,贺元连日沉闷的心终于来了兴致。
结果此人一醒,就又跪又求,求的却是让贺元送他去了鹿城!他要去寻王良!
贺元一听,恨不得让太医将那伤还回去。
赵丛枝活了命,见贺元杀气汹汹,侍卫煞气吓人,一个哆嗦,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某是今年的考生。”
无疑就是小小书生,撞破舞弊勾当,数目之庞大,世族寒门皆涉其中,为得不过是逼迫阮七废科举。
赵丛枝几分感慨:“当今虽受贺氏迷惑,可政事圣明,不受世家摆布。”
阮玉的脸现了出来,贺元一愣,脸色渐渐沉下。
赵丛枝接着说:“可是谋反一案才定,当今的眼还在那淮安王处,何况此案。”
他沉默好会儿,才慢慢自嘲:“某无身家背景,纵然身怀惊天证据,可牵扯众多世家,某如何去。”
贺元看他一眼,却想到了韩方。“你如此千里迢迢,却忘了主考官韩方。”
赵丛枝撇嘴不屑,“那个韩方,当年可是包庇过贺氏,何苦他可是出自世家旁支,哪是什么清白人士。没得早与他们勾结。”
贺元听着生气,又觉得好笑,韩方这人正直的古怪,活得连寒门都不如,在旁人眼中却是这般印象。
“还有,还有宁冬。”
贺元哑着嗓道,她朝事知道的少,宁冬她忘不了,那是王良的上峰,是王良不惜陷害自己也要讨好的人。
赵丛枝眸色暗了下来,“宁大人,正是此案主谋之一。”
他不禁喃喃,“宁大人寒门出身,被上圣亲手扶持,今上更是以他为寒门立足之根。这些年他更屡屡遭迫害打压,可如今和他们也搅和在了一起。”
贺元连看赵丛枝好几眼,不禁笑出了声,“你是疯了不成,你知道他是谁,他可是王良的上峰,王良这一步步攀爬,哪少了与他牵扯,你却要告他。”
赵丛枝捂着脸,“王大人不会的。”
贺元失笑,她说:“你就这么信他,你难道不知他是如何有今日地位。”
赵丛枝不说话了。
江面,夕阳正落,红彤彤一块,闪得人眼疼。
“回家也得是衣锦还乡。”赵丛枝说。
贺元语含不屑,“你们啊,为了能到手的权名利禄,什么都敢做。”
赵丛枝抖了抖发皱的侍卫袍,“男儿当如是。”
岸边越来越近,贺元开口,她的嗓子一直都带着莫名的娇,比之当地女子还要婉转一些,“赵丛枝,你可别忘了,你的王大人可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声“狼心狗肺”险些让赵丛枝眼红脖子粗,他最终也只得按捺了情绪,“我信他。”
夕阳沉了下去,靠了岸,赵丛枝就要告别。
贺元随手送他几个侍卫,赵丛枝跪在地上哽咽道:“谢夫人。”
左右无人,贺元终于开口,“赵丛枝,你别装傻,你不知我是谁?”
赵丛枝身形一顿,他缓缓抬起头,颤着唇。
贺元不耐道:“你当我傻,你这般一五一十将隐秘告知我。”
赵丛枝才轻声道:“某,某是王大人的师弟。”
贺元恍然大悟,她一脚踢去,正是他未好的伤口,她冷笑:“哦,原是这般,我竟救了这么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