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
当她离开时,
在酒店的玄关遇见了张崇光,秦秘书陪在他身侧说话,声音略低听不清楚。
再次见到他,霍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直勾勾地望着张崇光,看着这个,她曾经深爱又曾经恨到极点的男人,当她知道真相……她恍然觉得那些爱恨已经不重要了,正如当初她在墨尔本自|杀,张崇光对她妥协,现在她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妥协。
再多的爱恨交织,她也希望他岁岁安好。
张崇光侧头看见她。
酒店玄关的水晶灯,将霍西的脸色照得雪白,没有一丝血色。而她的手掌在一滴一滴地流血,殷红血液滴在深红地毯上,濡湿了一小块。
但霍西却毫无知觉。
张崇光快步上前捉住她手腕,看见她掌心的伤,语气有些严厉:“怎么弄成这样?你……男人呢?”
不等霍西说话,他已经想抱她起来。
但是手才抄到她腰间,才想起自己的腿,别说霍西就是一岁的小婴儿他也抱不了,手臂垂下,他声音放得很轻:“上车!我带你去医。”
霍西仍是直勾勾地望着他。
她的眼底,有着水汽。
张崇光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情急之下他握住她细腕将她带到车边,这时候即使走得艰难,即使不那么自然,他也顾不得了。
霍西被他轻推进后座,接着他跟着坐进来。
秦秘书是机灵的,她立即坐到前头的副驾驶,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不敢耽误,一踩油门。
车内幽暗,霍西跟张崇光并肩坐着,他们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张崇光低声问她:“包里没有带止血酶?”
霍西答非所问:“你的女朋友呢?没在一起?”
张崇光目光深深:“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个?”
说着他熟练地从她包里,找出止血酶,前头的秦秘书立即拿了矿泉水过来,还给拧开了,张崇光接过来望住霍西:“快吃了。”
霍西没有动。
张崇光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于是直接喂给她吃,他的手掌心宽厚温热触到她嘴唇时两人同时一震……
光线幽暗,彼此目光复杂。
张崇光喉结滚了下,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低声近乎是哄着的:“多大了,还这样不听话呢!以后……”
他说不下去了。
他没有忘记他们离婚了,他没有忘记他给不了她正常生活,他没有忘了她现在可能属于别人了。
霍西眼底一片水光。
她轻轻地凑了过去,嘴唇贴着他的掌心。小药丸被她舌尖舔走,却在张崇光的掌心留下一片濡湿。
张崇光微微蜷了手指,递了水给她:“喝点儿水。”
等她喝了水,他又拿出医药箱给她包扎。
包扎的过程,不免肌肤有着接触,他握着她细细的手腕,只觉得比从前要纤细,张崇光低喃:“他怎么照顾你的?”
“哪个他?”霍西问他。
张崇光蓦地抬眼,彼此四目相对,半晌他开口:“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我看你们处得不错的样子。”
霍西没有否认,只在包了伤口以后抽出自己的手。
她靠向椅背,静静地呆着没有出声。
张崇光亦是。
车内幽暗,不时有对面车灯打进来,照在他们的面上……忽明忽暗。
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车子到了医院停下,张崇光侧身:“下车!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
司机跟秦秘书都下车了。
车内只有霍西跟张崇光两个人,霍西坐着未动,正当张崇光想再叫她时,她却蓦地开口,她说:“张崇光,疼吗?”
独自躺在医院,接受手术时,疼吗?
当我离开,因不能动弹被迫留在病房里时,疼吗?
坐在轮椅上见到我时,疼吗?
霍西问这句话时,她声音都在颤抖,她甚至……想去抚摸他受伤的腿,她想看看那里,想看看他的伤有多重。
张崇光身体紧绷。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侧头凝望她,目光微凉。
片刻,他扬了声音:“秦秘书你陪她进去!”
秦秘书正在外面吹冷风呢,闻言一呆,还没有反应过来霍西已经被张崇光请出了房车,他的态度冷了许多,微微侧头示意司机上车。
猎猎夜风中,霍西站在车外。
与他相望。
车门被关上,黑色的房车在她面前,缓缓驶离。
秦秘书感觉到很抱歉,上前一步,“霍律师真不好意思,张总他最近……性格有些古怪,我怀疑他是更年期提前了。”
霍西低头注视着手掌上的纱布。
血,已经止住。
她静静地看着眼底尽是一片热意,轻声说:“不用再包扎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伸手拦了一部出租车,开门进去。
秦秘书站在风中凌乱,她想,一个疯了两个也疯了。
当她告诉张崇光时,她以为他会责备自己,没有想到张总只是淡声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秦秘书更弄不懂了。
……
霍西没有回霍宅,她来到名下一处公寓。
夜深人静。
她没有开灯就站在黑暗处,她甚至没有换下礼服……指尖点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没有抽,就任其慢慢地燃烧。
发现真相,对她冲击很大。
但她始终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经历太多,她无法像年少时那样义无反顾。
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亲情、婚姻、子女……这些都是她选择时要面对的。
夜,越发深沉。
等到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霍西将最后一根香烟摁熄掉……她拿了手机拨了自己助理的电话,等到电话接通她很轻地问:“去年车祸,张崇光是不是伤得很重?”
助理本来是迷迷糊糊的,这话一听立即清醒了。
她自然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