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者,齐临菑人也。学长短纵横之术,晚乃学易、春秋、百家言。游齐诸生间,莫能厚遇也。齐诸儒生相与排摈,不容於齐。家贫,假贷无所得,乃北游燕、赵、中山,皆莫能厚遇,为客甚困。
——《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第五十二》
“主父偃,照你的意思,我大汉应该在边关常备兵马?”刘彻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主父偃跪坐于前席回答道,此刻的宣室殿仅他们君臣二人。
“匈奴自去岁以来,数度盗边,与我大汉已成不两立之势。而朝鲜属国一贯行迹诡异,一旦与匈奴联手,为祸更甚。且以臣之见,此地虽名为汉土,实则为无主之地,其地处荒凉,我大汉之民皆畏其寒,一旦兵戈起,谁人守之?莫不是要我堂堂天朝要以边地属之朝鲜小国?故而,臣请置辽东沧海郡,以辽东城为中心,迁十万之民以实边。”主父偃指着天下形势图侃侃而谈,“而朔方地肥饶,外阻河,蒙恬凭之北逐匈奴,省转输戍漕,故而宜于此处再立一城,另迁十万之民。”
“辽东,朔方……”刘彻的眼睛落到了案前的玻璃腾龙上面,他略微一想,便道,“爱卿说得对。既然如此,需派一有力之人负责此事。”
“臣不才,愿为陛下赴辽东一行。”听到皇帝允了自己的进言之后,主父偃立刻说道。虽然请置辽东沧海郡是他亲口提出,但是以他的性格却不是愿意长途跋涉前往那边远之地的人,所图者,唯这玻璃二字。
主父偃少贫,习长短纵横之数,又学《易》、《春秋》及诸子学说,因其为人不随,难得诸儒生相容,遂去齐游学燕、赵、中山诸国。但是由于其主张不随诸侯意,故不得用,游学四十年,身不得遂。这番经历使得他在功成名就之后嗜财如命,待人极为傲慢无理,人谓之“偃太横”,而他却不以为意,反回应道“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吾日暮途远,故倒行逆施之。”对于他的这一行径,刘彻虽有耳闻,却不以为意,私德有亏,并不妨碍他重用,毕竟当年高祖无视陈平盗嫂而重用之,方有后来的曲逆侯灭诸吕,迎文帝。所以,对于主父偃这个权利欲极大的人忽然主动请缨到辽东,刘彻只是了然一笑,便当场应允了。
“辽东城乃自行建成,远离朝廷久矣,爱卿抵达之后,可善加管理,短则一年,长则三年,必有后来者替卿行政。”刘彻应允之后,又说道。
“臣遵旨!”主父偃磕头承命。
“爱卿也不必急着出宫,你这一走,经年方回,最后去见见大皇子吧。”刘彻谈完正事,又想到自己的那个儿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臣谢主隆恩!”主父偃因为帮助卫子夫登上后位,所以与皇后关系相当不错,对太子也可说是有大功劳的人,因此刘彻对于请他到椒房殿一事并不避讳。
未央宫椒房殿
“母,母后,”卫长公主还是一个9岁的小女孩了,她提起自己的裙子,拉着两个妹妹的手,冲进内室,口里喊着还不习惯的称呼,“父皇要来了。”
“什么?”卫子夫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产后憔悴,反倒是初登尊位的荣耀使得她整个人看来精神极了。
“我们刚刚看到的,父皇和主父大人从宣室殿出来,要来这里。”诸邑公主今年也已经三岁了,刚刚学会走路的她奶声奶气的告诉自己的母亲。
“母后知道了。你们到一边玩去。”卫子夫小心地将方一个月大的儿子从床上抱起。虽然已经是有过照顾三个孩子的经验,但是对于这个儿子,她仍旧十分小心翼翼,因为她知道这个儿子,才是她在后宫立身的根本,也是她后位的有力保障。
“臣妾恭迎陛下!”卫子夫抱着孩子在殿前盈盈跪下。
“起来吧。”刘彻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习惯动作,卫子夫永远都是谨小慎微的,任何礼节都能做到一丝不苟,也许是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对于这些才更加在乎。
“臣主父偃,拜见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主父偃见帝后寒暄完了后,立刻说道。
“主父大人请起。”卫子夫含笑说道,对于这个主父偃她心中确实十分感激,只是弟弟卫青总是警告她要和此人保持距离,所以她一直以来对他仅仅是以礼相待。
“偃卿即将离京,我让来此和你以及据儿告个别。”刘彻向卫子夫说道。
“主父大人要离京?”卫子夫听到此话,猛然抬眼,但是却不敢将内心的情绪明显地表达出来。主父偃可说是朝臣中少数肯给与她帮助的人,大部分人因为她的出身以及馆陶公主的关系总是不大友好。所以,此人的离开,让卫子夫心中一颤。
“不错。朕有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办。”刘彻淡淡地说道。
“是吗?那恭喜主父大人了。”卫子夫怕自己的忧心被人发现,她脸上扯出一丝笑容。
三人各自对答了一番之后,主父偃告辞离开,只余下刘彻,卫子夫二人。
“子夫,你很好。”刘彻撩起卫子夫垂在耳边的一缕发丝,轻轻把玩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