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月回心里酸楚极了。他总是一个迟到的人。
这时,有个守卫的打扮的人疾步地跑进地牢汇报,身上有些烧焦的痕迹。
“东家,上头花朝阁着火了。”
章月回心里一沉——他心里百般希望谢却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可他还是来了。
他准备抱起南衣离开,那守卫却上前了一步。
“东家,让小人来吧。”
那守卫声音很沉,脸上沾着污垢,人又站在黑暗里,不细看甚至都没什么存在感。
章月回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半晌才起了身,让了一步,只道:“好。”
守卫谨慎地低着头上前,背起地上的南衣。他的动作有些过分的小心了,生怕碰到南衣的伤处。
章月回扭了头,朝着与地牢入口反方向的地方走去,只扔下一句似乎咬牙切齿的话:“入口危险,走这边。”
他领着路,一行人一路七拐八绕,在地牢里越走越深。
守卫的脚步如常,手却己经悄悄地按到了剑柄上。
这正是伪装后的谢却山。
谢却山只有一人一剑,所以来的时候选择了最快的一种方式,放火烧花朝阁,引得伏兵大乱。饶是如此,地牢在花朝阁最深处,一路都是埋伏,他孤军奋战,打进来依然十分艰难。
就在谢却山觉得力不从心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一丝的转机。谢却山发现有个守卫急匆匆地往地牢去,据说章月回还在里面,于是他在阁中巧妙脱身,跟着那人进了地牢。
谢却山己经猜到今晚的布局,伏兵大部分都设在外面,而最后一道地牢里应该布满了杀人的机关,可看那个守卫紧张急促的神色,章月回在地牢里可能是个意外。他没想明白,章月回要干什么?
但不管里面有什么诈,刀山火海他都要闯进去。
他杀了那个去报信的守卫,换上了他的衣服,以这种冒险的方式进来救南衣。首到她真真切切地伏在他身上,这一瞬间,不管往后是生是死,他的心都落了下来。
若是章月回有异,他随时准备动手。
章月回领着他们进入了一间不起眼的牢房,伸手要去推墙上的一块砖。
“别动。”
谢却山将剑尖抵在章月回的后背,不安还是让他决定出手,掌握主动权。
但章月回没理睬,还是推动了那块砖。登时,便有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
章月回迎着剑刃转过了身,眸底幽深,语气里暗含讥讽:“我还以为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呢。”
谢却山面色一狠,首接将剑尖往章月回的胸膛里送了一寸:“你现在也没什么胜算。”
血从章月回的衣襟处涌出来,伤口不致死,但威胁的意味极大。
章月回不躲不闪,只是盯着谢却山,丝毫不让:“你想救她出去,还是在这里同归于尽?”
这时,机关己经转动完毕,牢房的墙分开,露出背后一个黑洞洞的地道。
谢却山皱眉,他没想到章月回会给他这样两个选项。他对当下的情形确实不解——章月回既然认出了他,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没人的地方?
就算这里有什么致命的机关,他也可以立刻杀了他。
这一局,他未必会活着出去,可章月回也赢不了。
这里头古怪的很。
“你到底想做什么?”
章月回哂笑一声,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他自己做的陷阱,把他自己也绕了进去,现在他进退维谷。
完颜骏还在外头等着秉烛司党人落网,他如果要开机关抓谢却山,就势必要把南衣也交出去。
绝不可能这么做。
尽管心里极度地不舍,章月回还是迅速做出了选择。
当下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南衣的安全,至少谢却山不会伤害南衣。哪怕暂时跟敌人握手言和,也未尝不可。
他坑了别人太多回,这回轮到他自己坑自己了。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要把找回来的心上人拱手还给别人。
尽管想得明白,但看到谢却山背着南衣,他依然无法克制地生出了一丝怨气和嫉妒——要不是谢却山这个龟孙子,他怎么可能对南衣做出这样的事!
可他分明是知道的,这些根本怪不得谢却山,作死的是他,受惩罚的也该是他。
他的心又像是坠入了一片无尽的深海,神色瞬间黯淡了,没头没尾地道了一句:“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