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所有人在昨日的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合熙殿,只是不一样的是,依旧有两个人的位置是空着的。
而这次卓聂大才子似乎为了体现他的与众不同,不得被怠慢似得,故意姗姗来迟,借口却是身体有些不适,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所以还硬撑着前来。
敢情还要咱们给你颁发劳模奖项了?我呸!!!
只是他魔高一尺,晏书杰却道高一丈,他来得迟,晏书杰比他来的还要迟,而他的来迟的理由也很妙,依旧是被皇帝这满园的春色迷得流连忘返,再次迷路!
他这很明显是敷衍的回答,顶的蒙国那边的人气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又无可奈何。
不过他这番回答,却得到了莫然的大力赞赏,朝他眨眨眼点点头,那得瑟的模样就更别说了。
只是目前顶的是人家白豆腐的脸,说啥也不能丢了他那儒雅的门面不是?
于是莫然忍得极其辛苦,想笑又不能笑,想呲牙咧嘴地表示自己对他的葱白(崇拜),却也是什么都不能说,还必须作出一副淡定,处事不惊的模样。
这翩翩才子还真不是这么好当的,不过晏书杰这吖的,还真的是……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这场面再次失控,出现冷冻状态,站出来做和事佬调节的,自然是皇帝陛下了。
段熙之面带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完美无限,其实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内心正无限抽搐,这些个才子们咋就不能消停一点儿?真是头疼!
“既然爱卿们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今日的辩合第二回。”
忍住伸手揉太阳穴的冲动,段熙之终究还是没有损掉他身为皇帝的威严,将场子给镇压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上,而晏书杰连看都没看那卓聂一眼,就朝莫然直直地走来。
卓聂自然是受不得这样的鸟气的,皇帝给他下马威脸色看就算了,这晏书杰不过是跟自己齐名的鸿国才子而已,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你最好别落到我的手上,否则我必定要你身败名裂!
他愤愤地想着,将视线从晏书杰的身上调开,迎上段熙之貌似询问实则命令的目光,略施一礼说道:“不知尊贵的皇帝陛下,今日又让哪位高人来与卓某一较高下呢?”
去你个xoo的!说话就说话,别这么绕弯子,带刀带刺儿的,昨天虽然我们败了,可是不代表今日还会战败,你吖装什么装?
莫然暗自握拳,若是会神话片子里的那种隔空打牛的功夫,这卓聂恐怕早就飞出几百丈之外了。
忍着想把这卓聂丢出大殿的冲动,段熙之微微眯起眼,露出他特有的微笑,揉揉眉心面露难色,好似十分为难一般,看了看场中的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定在晏书杰的身上,缓缓说道:“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办。”
“难道陛下今日是想让晏公子与卓某切磋么?”
看到段熙之的目光流连在晏书杰身上,卓聂似是有些兴奋,立即出声询问。
而我们那尊贵无比,睿智英明的皇帝陛下,当然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不过他也是个腹黑的主儿,会这么早就让他如了愿?他摇摇头轻叹一声:“朕也想让小晏上场,好早点解决这件事,可是小晏告诉朕,他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无趣,有些事太简单就不好玩儿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这事关整个鸿国的声誉,事关昭华公主的未来,这皇上竟然说无趣,不好玩儿?难道他只是把这件事当成游戏?
不、不对!众人虽然惊讶段熙之的话,却并不愿意相信他是那么昏庸的皇帝,毕竟没有人比他的臣子更明白,此时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君主。
而蒙国那边的脸色,此刻更是难看,一个个的面上都挂着十分勉强的微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尤其是卓聂,他那小人得势的笑意此时也挂在脸上,百分之僵硬,许久之后才扯出一句话:“那陛下是要派谁出来呢?”
“本届状元郎:狄童!”
“状元郎?”
卓聂眉头一挑,面露些许不屑的神色,站起身来朝大殿中央走去,停在矮桌处随即说道:“陛下可真看得起卓某,竟然将状元公子都搬出来了,不过据我所知,本次的状元不应该是晏书杰晏大公子吗?这狄大人不过是榜眼而已,后因晏公子不应诏,才晋升为状元的不是吗?”
(⊙o⊙)啊!这卓聂实在是太讨厌了,竟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明明知道这件事是全鸿国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对狄童来说也颇为不公,其实也不是他愿意做这个候补状元的,偏偏晏书杰不应诏,这状元之位也不能一直悬空,于是他就成了那个杯具人物了!
而此时只见那狄童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快,反而是一脸从容地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朝段熙之一拜,随后面向卓聂说道:“卓先生说得没错,我的确不如晏公子,也的确只是中了一个榜眼,因晏公子不喜官场风云,喜爱云淡风轻的生活,在下才有机会晋升成状元,不过……”
狄童一身褐色长衫,翩然走到大殿之中,那全身散发的贵气和高人一等的感觉,让莫然也不禁抬起头来多看了他两眼,不过正是这无意中的对视,莫然发现狄童的眼睛里,其实还是有一丝对晏书杰的不甘。
“先生这招挑拨离间用的不是很好,首先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其次我也从未对此事有任何的埋怨,心中有的只有对皇上的感激!”
呃……原本对这气场不错的狄童有几分好感的,可是看着他如此说着违心的话,莫然倒觉得他有些过于虚伪了,或许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直接走到殿中迎战,莫然还更会佩服他一些。
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欲盖弥彰,这无疑不是给卓聂机会,抓住他的弱点!
眼中落入卓聂那狡黠的笑容,莫然终于有些明白,这卓聂其实说白了,就是有些卑鄙地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实行打乱对方心绪的计谋,再找到那条缝隙,看准时机就钻进去,最后直达终点!
“狄大人的心胸宽广着实让人佩服,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说完他率先跪坐了下去,对狄童做了一个请字的手势,俨然一副主人的气势,看得莫然牙痒痒的!
坐定之后,狄童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抬起头来对卓聂点头说道:“先生请出题!”
进入正题之后,卓聂倒也不磨叽,直接开口说道:“请问,胜与败是不是相反的?”
狄童微微一怔,心头虽然有些诧异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不过却也不敢大意,昨日游子明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只得低声应道:“是。”
“那么,生与死是不是相反的?”
“是。”
“就像日出与日落,也是相反的?”
“呃…不错。”
这场辩驳似乎又开始形成了昨日那般状态,莫然听到这有些过于幼稚的问答游戏,又开始出现昨日那般的不淡定了,可是她心中也明白,这越是简单越是幼稚的对话,其实才是卓聂下手的根本,他就是利用人对简单问题的不屑,径而歪曲理论。
其实说白了他的辩论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可是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简单的东西,他扭曲之后,就还真的无法反驳,无法用正常的程序,正常的理论去推翻他的歪理!
“那么,太阳日出之后,何时开始日落?”
莫然没有放过卓聂眼中的任何一个表情,也不忘记回头来看晏书杰与赫连春两人的反应,只见他们除了面色凝重之外,无论怎么琢磨,都无法看到另外的表情,这让莫然更加心慌起来,觉得今天的这次辩合,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场中有片刻的凝重,只因狄童的沉默,他抬眼看了看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却显得胸有成竹的卓聂,心中判断着是不是已经落入了他的套!
“日落,应该是在黄昏之时吧!”
这时候,莫然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身边两侧都传来比较紧张和隐隐的哀怨之气,她也懒得去观察晏书杰与赫连春了,反正他们是高人,自己不过是个小白菜,看也看不出来什么,还不如静观失态发展,反正这结果都会出现的,猜来猜去把自己折腾得够呛,结果还是啥都想不到。
“哈哈、狄状元郎还真是可爱呀!”
“呃?”
心头一紧,听见卓聂这番话,莫然就知道,他的套子已经下好,开始要收网,开始展开他的诡辩了。
“只可惜结论却是大错特错。”
“错?错在何处?太阳在黄昏时分西斜,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压根不把他的反驳放在心上,卓聂丢给狄童一记蔑视的眼刀,随即又出现了昨日的动作,悠然自得地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也不拿起只是慢慢转动杯子,直到狄童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他才轻笑说道:“是么?世人皆知的道理么?”
“是的。”
废话,这不是世人皆知的道理是什么?尽管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可是还是忍不住扭头看看晏书杰,只见他眼中一切平静,不过也就是那份平静,让莫然觉得更加不对劲,这晏书杰吖的太会隐藏了,还是看看赫连春好了。
不看还好,看了才发现,赫连春比晏书杰更会隐藏心事,他不但面色平静,甚至比卓聂还要悠然,不但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了液体,还频频点头,手指也似是带着节奏一般,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这模样看起来还真是美好,不过此刻却让莫然想抽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维持形象呢?明明是在看一场两国之争的辩驳,结果在他身上演绎出来,就好像在看一场动人心魄的歌舞?!
“也好,那么卓某也用一个世人皆知的道理来告诉你,你错在哪里。”
随着卓聂的挑衅声想起,莫然便收回自己的视线,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看向殿中……
“你说太阳在黄昏时分西斜是吗?”
“是的。”
“不过、我却觉得太阳从东方升起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停地朝西方靠近。不知狄大人是否同意?”
将大人二字说的特别铿锵有力,卓聂那黑黝黝的香肠嘴此刻挂起了一抹深刻的笑意,使得高高在上的段熙之也忍不住抖了抖,不过他发抖的原因不是他那惊悚的容颜,而是料到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今日段熙之没有坐到莫然一行,只是为了更好地看到卓聂的反应,而此时观察到现在,他也终究不得不承认,这卓聂高明之处就在这里,抓住对方疏忽的一个点,哪怕那个点很小很小,但是只要疏忽了,他就能趁虚而入,那么这场辩论,不得不说已经是败局了。
“呃……同意。”
“所以、太阳从东方日升时就开始日落了不是吗?”
“这……”
狄童面上有些难看起来,他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有些局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