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用罐子把纱上的桂花收起来,又糖酿起来,密封好。炒的糖年糕里面有金色的小花,酒酿丸子里洒了一些金桂,很可口。
爸爸的唇印在她的唇上,舔掉她嘴角的汤汁,软软的唇,轻轻的吸啜,她那时候就呵呵的笑,总是觉得被爸爸舔得痒痒的,因为爸爸总是喜欢拿着他还没有剔掉胡渣的下颌故意去痒她。美丽的童年。
爸爸总是说,咱们小米最聪明了,又得了第一名,一堆做生意的朋友就他的女儿读书最棒,其他的都是些读书不中用的。
爸爸奖励好多东西啊,漂亮的裙子,漂亮的娃娃,给她买一切她喜欢的东西,若是出门逛,哪样东西她多看一眼,爸爸就立马给她买下来。
爸爸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哥哥越来越嫉妒她。她有些难过,可是额头暖暖的,爸爸又来亲她了,爸爸的唇很软,温柔又包容。
她喜欢抱着爸爸撒娇,爸爸喜欢把她架在他的脖子上,在别墅里从一楼跑到到三楼,旋转的楼梯上,每天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笑声。
爸爸喜欢让她骑在他的背上,当她的马,她骑在爸爸的背上,在别墅的二楼的大厅里拍着爸爸的屁股“驾驾驾”的转着圈。
爸爸喜欢抱着她,把她扔起来,又接住,嘴里说:“小米飞罗,飞高高罗!”
爸爸喜欢双手托着她的腋下,卡住,然后转圈,她的脚都转得飘了起来,她又飞起来了。
爸爸说,小米啊,你就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啊。
十六岁,拿了驾照爸爸就买了车给她,车牌号是爸爸和她的生日,爸爸说,以后小米招个上门的女婿,也不管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小米永远都不嫁给别人。
爸爸跳楼的那天,她哭晕了六次。
每年爸爸的生日,以及后来她知道还有父亲节这样的日子,她都会给爸爸做一张贺卡,爸爸很宝贝的锁在抽屉里,可是就在爸爸离开的那天,让佣人把那些贺卡送到了医院,当着她的面烧掉了,烧了个干净。
江律旻本来想趁着田小米睡着了,慢慢的撩拨她,他开始吻她的时候,她嘴角的笑是甜甜的,于是像是给了他信号似的,他慢慢的吻她,她的唇角,她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柔,她明明是开心的,她还呵呵的笑出了声。
可是,他才刚刚想去舔她的耳朵,舌尖却触到了咸咸的味道,他怔了一怔,把床头的灯又拧得亮了些,她居然哭了。
他有些傻了,他今天真的把她吓到了?他真是该死,吓得她做梦都哭了,他又把灯光调暗,钻进薄被里,轻轻的揽住她,喃喃道:“小米,不哭不哭,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在隐忍的抽泣,可是并不像醒着,她被梦境魇住了?她做梦都是他在打她,要用电锯锯她吗?
她给宁静打电话的情形一遍遍的在他的脑子里过着,真想甩了自己一个耳光,修长的掌轻轻的来回的抚着她的心口:“小米,小米,宝贝儿,不难受了,不难受了好吗?明天我就去把车要回来,不给温雅开了,好吗?”。
田小米的眼前就是一簇簇的火苗,爸爸撑着身子找人要来了打火机,点燃的那堆卡片,烧得她的心都烤焦了,她想要冲过去把火扑灭了,可是向明却紧紧的捉住她的手,打了她两耳光,骂她是狐狸精生的小贱货。
她不停的叫爸爸,爸爸,爸爸让她滚,让她滚得远远的。
田小米哭得太过激励,似乎想说话,想喊,嘴唇一直在张,手也在动,就是喊不出声,江律旻着急,就抱着她摇:“小米,小米。”
田小米觉得有谁在推她,妈妈在抱着她,向明要过来打她,还有谁?她想看看爸爸,可是都不让她去,她急啊,急啊,急得又要晕倒了,她怎么哭都没有用,没人同情她,没人同情她,她从公主变成了灰姑娘,没有人巴结她,讨好她了。
江律旻想要一巴掌把田小米打醒,可是巴掌刚刚举起,又放下,再也不能打她了,怎么会哭成这样,还醒不了,他去捉住她乱舞的手,反而被她抓得更紧。
田小米觉得终于抓住爸爸的手了,终于抓住了,她就那样抓住爸爸的手,急急的跟爸爸说,爸爸,没事的没事的,爸爸,会没事的,等你好了,我们去抓螃蟹,爸爸,等你老了,小米背你,背你上楼下楼,像小时候你背小米一样。
爸爸的脸有些惨白,躺在病床上,抬起颤抖的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让她滚,永远都不想见到她。
“爸爸!”田小米蓦地坐起,睁大眼睛,惊恐的大叫,江律旻紧紧跟随着坐起来,一把抱住田小米,她用了很大力量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心中一丝悲恸划过,因为今天的事,所以梦到已经去世的父亲了吗?因为觉得没人疼她,所以才会梦到父亲吗?他跟她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在梦里面哭醒,一次也没有过。
他记得那时候说过,他大她八岁,他会一直宠着她,他的肩背很宽厚,可以给她依靠,他却把她吓成这样。“小米。”
田小米大大的吸着气,手还紧紧的攥着江律旻的手,很用力,江律旻觉得手掌已经被她捏得发了木。
田小米再次吸气,鼻腔里是浓浓的桂花香,那味道几乎掩去了江律旻身上的味道,那种纯天然无合成的味道,几乎在梦里勾出了她那么多的记忆。
本是香甜的,却慢慢变酸,发涩,溢苦。
去过会晚。她觉得身子里的力量一丝丝的被梦境抽干,想醒来又不愿醒来的感觉,她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了,多美的桂花香。
她的头歪滑着,靠在江律旻的怀里,鼻腔里,他的味道,慢慢剥夺了桂花香的味道,他的味道是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的,在香水味之下,从他的皮层下飘出来的味道,她喜欢那种味道,她觉得好香,香到她想咬他,吃下去,她就安心了。
她的气息越来越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腿架在他的腿上,臀部一挪,她坐到了他的身上,头,枕在她的颈窝里,“旻哥哥。”
她的声音像夜里的风,夹着金桂的味道,让人安宁。
他轻轻的跟她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