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攸宁尽力扯起唇角,笑意含糊:“绣衣卫这行当……跟羽林同僚自没法比,总有许多不得已。不扰诸位巡防,告辞。”话音刚落,她毫不犹豫地迈步往岔路右手边那条街道行去。
“傅大人!”身后的羽林突兀地拔高了声音喊道,“贵府邸并不在那个方向!”
此时此地,谁也不能信!这些天一路被人从真沄追杀到帝京,躲往哪里落脚都能很快被追上,此情此景,她是傻透了才会回自个儿的住处。
天知道这偌大帝京之中是不是有内鬼,天知道内鬼是谁!
傅攸宁强自压下喉头涌起的腥甜,拔腿狂奔。
她自幼随一帮师兄师姐在外行走,后进了绣衣卫东都分院做了个小武卒,两年前才升调至绣衣卫帝京总院,虽十年光阴就拼了个小小总旗的武官职,却也称得是上水里来火里去的老江湖。
十年来她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却从没有哪一种是像今日这般,被人一路猫追耗子似的!这一点都不壮烈!
一!点!都!不!壮!烈!
目力早已模糊,一路狂奔中并不知该去何处才安全,身后那队光禄羽林又穷追不舍,眼下的种种境况都叫她发恼。
她惯使的兵器是一支特制的小弩机,向来无须与人近战,因此体力并不算顶好。加之当初离京时被要求留下兵器,这些天才遭人追了一路毫无还手之力。
虽她轻功还不错,可此刻真要跑不动了。
“快站住!”
身后的羽林忽然奇怪又突兀地停下了追逐,纷纷高声吼起来,七嘴八舌的声音里有着同样敬畏的颤抖。
就在傅攸宁惊疑不定时,道旁一座宅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道银白身影破空而来,正正挡住她的去路。
额角渗出一层冷汗,心口狂跳如雷暴击。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暗暗调整着凌乱气息,不自觉地将手中腰牌捏得死紧。
腰牌边缘深深嵌进她的掌心,她努力睁大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隐约只见银白衣袍的人长身当街,站立的姿仪端方雅正。
银白衣角微微扬起,缓缓落下,行止间周身仿有流光,一派清风明月。
“夜巡而已,动静这么大?”
不过短短九个字,语气里有着不容错辨的嘲讽与不耐,但在此刻落进傅攸宁耳中,却有如山涧清泉,澄澈,琅琅。
这声音终于让她一路僵直的脊背缓缓松下来,脑中蹦出个不太合宜的念头——
此时便是去随意哪家小食肆里拿张油腻腻的菜单来,只怕他也能念出这样清越的风华吧。
那队羽林果然没再跟过来,只远远齐声道:“梁大人,我等只是……巡夜经过。”
银白衣袍的人不动如山,声调冷冷:“这条街不必巡。”
“可是……”领头的那一位勇敢出声,却又在某种不知名的威慑之下失了底气。
傅攸宁虽目力模糊,听得却真切,此时便不做他想,撑着一口气几步扑到那银白衣袍的人身前……毫不犹豫地环臂扣住他的腰。
“傅攸宁!”那人似是受了惊吓,抬手就要挥开她,“你!”
傅攸宁毫无招架之力,只好紧闭双目,任命地感受着自己双脚腾空的瞬间。
海棠红衣衫在月下夜色中如花轻扬,继而重重跌落。
静静伏地缓了好一阵,傅攸宁才缓缓抬头,僵硬回眸,半点血色都不剩的唇牵出上扬的弧度,露出一个其惨无比的笑。
身为一个武官,竟被同一个人,当众一掌拍飞,两!次!
银白衣袍的人像是立时回过神,脚步略急,过来将她扶起:“我并未使力。”好听的嗓音虽偏冷,却有一丝微颤,又兼有浓重的疑惑。
傅攸宁很庆幸自己没有当场表演脑浆迸裂。这种死法,可比被人一路追杀到累死还要难看百倍。
任他扶住站定,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肩上。头颅无力低垂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