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七如今的脖子和肩膀都是一层厚厚的痂皮,稍一动弹就会牵引一切,血肉模糊。
何七露出了些许苦笑,早知道……早知道……他何七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蔡确所料,数日后,这些犯人一并招供。
相州之案最后都牵扯至判大名府的吴充,譬如陈安民曾写信给吴充求他关照相州案,吴充回信同意照看。
同时还得知吴安诗,吴安持也曾过问过案子的进程,另外韩正彦曾任过相州知州,蔡确总算顾忌着韩琦的面子,没有将韩正彦也一并缉捕。
其实也是因为韩琦死了,蔡确才不用多事,否则韩正彦和韩忠彦也是难逃。
而刘奉世又给大理寺暗示,驳回周清重审的要求,其中也免不了吴安诗将潘开的三千贯吞入囊中的事。
蔡确得了口供后,当即准备上殿禀告天子。
蔡确路途中正巧碰见御史台的一把手御史中丞邓润甫。
蔡确不知邓润甫是否故意等候在此的,仍是行礼道:“蔡确见过中丞!”
邓润甫问道:“相州之案是否有了眉目?”
蔡确如实道:“已有证词,准备入殿面圣。”
说完蔡确便要上殿,邓润甫道:“持正好以搏击而进否?可知如此以后难有立身之地?”
蔡确道:“当初韩魏公片纸落去四相,未尝听闻搏击之词,为何到了蔡某身上便是了。”
邓润甫笑道:“我方才戏言尔,我知道陛下这些日子思虑过度,你切勿入殿使陛下知。”
蔡确见邓润甫这么说,不由心底大怒。
不过邓润甫出声,他不得不听。
蔡确退了一步道:“遵中丞之命。”
说完蔡确便离去了,邓润甫见蔡确这般目光微冷道,你蔡持正如此一心想着上位,取我而代之,未免太心急了。
当下邓润甫转身入殿面圣。
官家看见邓润甫道:“卿有何要事要见朕?”
邓润甫道:“陛下将相州之狱交给蔡确,但此狱甚冤,大理寺其实并未尝纳赂。”
“而蔡确为了实其功劳深探其狱,枝蔓不已,牵连了不少官员。似窦平等皆朝廷命官,被拷打得身无完肤。”
“如今这些人衔冤不得不自诬,伪作供词,乱咬大臣,以求自保。臣乞陛下早些结正此狱,勿使这些官员们再受苦了。”
官家闻言惊骇道:“祖制刑不上大夫,朕只令最多枷号十斤,不可动刑,蔡确居然如此大动刑狱,这是要屈打成招,诬陷大臣吗?”
邓润甫见得计,当下离去回到御史台见到监察御史里行上官均。邓润甫道:“蔡确在刑部拷问大臣,天子虽知但未必会真责他。你上疏弹劾他,务必要令蔡持正身败名裂。”
上官均闻言当即答允。
上官均是熙宁三年进士,是天子殿试的第一榜。
当时正值变法之际,天子在殿试中以策问问所有考生。当时叶祖洽在策问中支持变法,上官均则是反对变法。
殿试考官苏轼,吕大临将上官均列为第一名,而吕惠卿却将叶祖洽列为第一。
最后叶祖洽得了状元,上官均得了第二名。
上官均平素就讨厌蔡确,一听邓润甫说蔡确不法之事,当即二话不说回家之后立即上疏弹劾蔡确在刑部拷打官员之事。
次日蔡确再度入殿打算将供词交给天子,却为殿侍所止。
看着殿侍一脸冷淡的神情,蔡确不由又惊又怒。
蔡确回到御史台后,接到了天子手诏。
闻御史台勘相州法司颇为失宜,朕另遣官员,据见禁人款状引问,证验有无不同,结罪保明以闻。
哪知蔡确看了手诏后,自得地一笑。
就在蔡确回御史台的一刻,天子已命数名内侍带着御前班直将刑部包围,然后直入陈安民一行所在牢房。
邓润甫,上官均也是闻讯而动。
所有人一起突击提审陈安民在内的三十余名官员,一名一名官员对着口供重问。
结果三十余官员口述与供词一句不错,最后问询他们是否认罪,结果除了一人外全部认罪。邓润甫,上官均大惊,都说蔡确屈打成招,为什么这些人竟然基本不翻供。
然后内侍们将这些官员一个个衣袖全部剥开查看皮肤,但见上面全无刑讯逼供的痕迹。
邓润甫看了这一幕惊呆了。
上官均对刑部的官员问道:“不是说刑部日日都有拷打犯人的哭喊声吗?”
刑部官员道:“都是别的案子。关于相州之案的官员,我等得过吩咐,无一敢拷问。”
邓润甫,上官均二人闻言顷刻之间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