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转而向陈襄道:“老师可知道棉花可制成棉布?”
陈襄点点头道:“略有耳闻,听说在陕西,京兆那边已是有人用一等纺织机,解了百姓用手拨棉籽之苦。”
章越点点头道:“不错,此法我从一老妇人手中学得的办法,之后传给他人,若是此法可以推广,棉布之用可以是可以泽被苍生的。”
陈襄笑道:“你倒是颇通杂学。”
章越暗道惭愧道:“学生所通的杂学只有这些,可惜学生后来找那老妇人已是找不到,否则当奏明朝廷给她一个官作。”
陈襄失笑道:“妇人如何为官?若此法有益于天下,酬之金银好了。”
章越心想,似黄道婆这般人物都被排除在做官,商量政治的范畴内,单靠官家和士大夫阶层能够发展?
四书五经能有生产力吗?
如何能够让生产关系服务于生产力?
士农工商四民之分,果真害人不浅。
不过陈襄是自己老师,章越不打算争辩而是道:“学生此来杭州,一是见老师,二是苏州杭州秀州之地,远比西北适合种植棉花之物。”
“若是老师能够鼓励百姓种植棉田,之后再采取拨棉籽的纺织机,那么纺织之业当大可可为。”
后世明清很有名的苏杭织造,就是设在苏州杭州的织造府。
还有就是松江棉布,松江棉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松江的地方非常适合种植棉花。甚至有人戏称上海市的市花应该是棉花才对。
陈襄听了章越的话有所意动。
章越道:“老师,学生以为圣人之学,当在通商惠工!如今随我船来的,正有西北的匠工可以解释,至于棉田采买我这边有熟悉的商家,他们可以为垫资,当然最要紧还是老师你拿一句话。”
陈襄对章越的宠溺自是不用多说,言道:“你既是开口,我还能不给你办吗?”
章越笑道:“老师能答允就太好了,如果可以官府可以下一道公文,让百姓以棉花抵税赋,如此百姓种植棉田之意愿便更强了。若让说服苏州,秀州的太守也一并支持,那更再好不过了。”
陈襄闻言哈哈笑道:“你这是得寸进尺啊,也好,我也一并答允你就是。”
章越见陈襄答允,心底大喜。
下面就是大量资金的运作和介入了,所以在明朝有苏松之财赋有半天下之称呼,但从元至明初,这中间经历了上百年的时光酝酿。
但章越哪里有空等得民间自行发展,国家的力量强行介入,推动鼓励,甚至强令当地百姓种植棉田,之后再以大资本扶持,用几年的工夫走完原来要上百年要走的路。
若是能在苏杭秀三州扶植以纺织品为主的工商业来,以税赋充实国库,便破除了市易法里朝廷垄断工商之利以敛财的办法。
这便是章越从新旧两党之争中,独立自主的本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