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device"style="background-color:#c0d16d66font-size:16pxborder-radius:10pxpadding:010pxcolor:#957575text-decoration:underlinefont-family:fangsong">&/div>
京兆,长安府。
就在裴远遇刺前一天,子亭伯曹仁尊府邸。
哪怕已经夜深,但曹府灯火通明,身着短劲装的仆役,不断把各地美食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场中还有鼓乐奏响,好不热闹。
虽然自从张鉊领兵出塞以后,京兆长安府这样的城市,基本都实行了宵禁,但并不影响曹仁尊这样的人物。
今日是他六十岁大寿,不但可以不遵守宵禁的规定,甚至连关中行省平章、京兆府留守、国丈谯国公曹元忠,在他邀请后,都还要亲自来给他祝寿。
原因很简单,曹元忠父亲曹议金没当上归义军节度使之前,就叫做曹仁贵。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换源app】
这个仁字辈就是曹家上一代的辈分,也就是说,曹仁尊是曹元忠的叔父。
而且还不止叔父这么简单,沙州曹家,其实是在吐蕃攻陷了凉州后,逐步后撤到沙州定居的。
彼时从凉州撤离的唐人可不止曹家一家,保守估计有二三十万人,但最后成功到达沙州,还稳定下来的不过三四万人。
在这个接近八成的恐怖损耗中,曹家能最终获得一块安稳的落脚之地,就是因为他们与久在沙州定居,手里还掌握一点商路颇有积蓄的粟特西曹,合了宗。
自称谯郡曹的汉人,希望能依靠粟特西曹在沙洲的势力和地盘生存。
粟特西曹希望能借着这次合宗,彻底摆脱粟特人的身份,成为被彼时还算‘高贵’的唐人甚至汉儿。
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两家合宗之后,人口达到了两三千人的规模,一跃成为了沙州相当有影响力的家族。
只是在合宗之后,受到汉人同姓不婚传统的影响,凉州来的谯郡曹和本地粟特西曹,并未进行大规模的联姻。
这导致在合宗后的几十年中,他们并不是很亲近,反而因为本来条件就很艰苦的沙州一下涌来的大量的汉人,导致生存环境恶劣,互相还有所争夺。
这种情况,一直等到曹议金开始崛起后,才有所改观。
一是曹议金的祖母和母亲都是粟特人,天生让粟特西曹亲近。
二是曹议金确实能力超群,以一个小校的身份能娶到当时归义军节度使索勋的女儿,看起来前途非常光明。
所以从那以后,这两家曹氏才开始飞速合流,等到曹议金夺得归义军大权的时候,曹氏已经是归义军汉人中的第一大族了。
特别是曹议金跟孙权一样,有一幅漂亮的紫髯,明显带着粟特人特征,这样一来,谁也不敢再说粟特西曹不是沙州曹的一员,不是汉人的一员了。
只不过,曹家内部这种小派系还是没能完全消除,因此曹元忠虽然名义上是沙州曹的族长,但是在某些方面,作为粟特西曹的耆老,曹仁尊还是掌握了族内很大的话语权。
特别曹仁尊甚至还可以说是沙州曹全族的耆老,因为到了现在,曹家仁字辈的,就只有曹仁尊一个人了。
就如同张鉊必需要尊重,至少在表面上要非常尊重张家仅存的怀字辈张怀庆一样,曹元忠对上曹仁尊,也还是要把姿态放低一点。
比如现在,曹元忠自己颁布了宵禁,但还是得来参加曹仁尊的生辰晚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仁尊亲自举着铜胎纹金长杯走到了曹元忠桌前,曹元忠赶紧站了起来,口中还在客气。
“今日是叔父寿辰,侄儿岂敢让叔父请酒。”
曹仁尊似乎是有点醉了,他看着毕恭毕敬过来的曹元忠,半晌才晃了晃眯着眼睛的大脑袋。
“老夫今日能在长安举办寿宴,还有这么大的宅院,如此多的仆役,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曹元忠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有点不安,也不饮酒只是看着曹仁尊说道。
“叔父谬赞了,侄儿庸碌愚钝,哪能使曹家到如此地步,这一切都是圣人的恩泽。”
曹仁尊见曹元忠没喝酒,嘴里打了个哈哈,随后转身看着酒宴中一众曹家人笑道。
“圣人当然英雄,不过他也不能一个人打下这万里江山啊!
这归义军的家业,可是咱们曹家的,没有某等这些姓曹的鼎力支持,圣人能这么快就入了关中。”
曹元忠脸上勃然变色,直接转身将酒杯给放下了,“叔父慎言,我曹家,不过附圣人尾骥,才得以得到如今的荣华富贵,有没有曹家,圣人都能定鼎中原。”
“你看,你看。”曹仁尊招呼过来一个仆人,也把酒杯递给了仆人。
而场中的鼓乐也停了下来,一票曹家人加上一些被曹仁尊邀请过来的老归义军,比如阴、陈等家族的人,都屏声静气的看着曹仁尊和曹元忠叔侄。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实诚,圣人西去于阗,是咱曹家给的三千贯银钱做本吧?这可是三千贯!
元从一百零八将中,其中有七十七将都是咱曹家给的吧,瞿五郎、罗玉儿、罗疯马他们这样的节度内牙兵骁锐,连甲带武器全是白给出去的。
于阗金国大王,可不单是圣人的舅父,还是我曹家的姑爷。
等回了敦煌,令公大王把该给元德的,又都全部给了张二郎。
你说说,这四样,哪一样不是大功大劳,怎么搞的咱曹家现在的富贵,是他张二郎给的了?”
曹元忠勐的瞪大了眼睛,他仿佛不认识了一般,直直的看着面前的曹仁尊。
愣了半晌后,曹元忠哆嗦着伸出手,指着这位他原本还相当尊敬的叔父。
他曹仁尊竟然连张二郎这个称呼都喊出来了,这是要干什么?
“曹仁尊,你失心疯了吗?被外人听去,还以为曹家有多怨怼呢?
咱曹家虽然确实有功,但现在出了一个皇后两个后妃,曹家的皇子公主外孙多达七人,未来的太子也定然是曹家外孙。
这样的地位,还不知足吗?你在这里疯话什么?”
曹仁尊看着曹元忠,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确实,一后两妃,确实是风光。
可那都是你曹元忠的女儿,你倒是做得世袭罔替的国公,入朝为宰辅,外出为镇抚,儿子更是风光无限。
但其他人呢?老夫这样的长辈都只有一个不能世袭的伯爵,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其余曹家子弟,又有几人身居高位?
若是咱们曹家子弟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偏偏就是有能力,也被你曹元忠拦着不能做高官。
那裴远是什么人?一个只会呈口舌的狠毒之辈,凭什么能做西京留守,如今都快权摄朝政了,凭什么?”
曹仁尊的这些话一说出口,嗡嗡的声音,立刻就响起来了,因为曹仁尊的这番话,不能说都是错的。
在曹家子弟心中,张鉊的崛起,确实就像是曹仁尊说的这样,不管是人、财还是地位,曹家都给了极其重要的帮助。
但到了现在,曹家虽说有一后两妃,但是这两人都是曹元忠的女儿。
那个被曹元猩赐名曹延绵(萨克图王后)的贤妃,也是拜曹元忠为父的,实际上也是曹元忠的女儿。
这曹元忠、曹延禄父子当然风光了,但比起他们,曹氏其他子弟,得到的好处,就比较有限。
在许多偏激一点的人看来,曹元忠定然是在张鉊还没从于阗回来的时候,两翁婿就勾结好了,曹元忠出卖了曹家人,才得到了这样的好处。
曹元忠只觉得身上一冷,他只觉得有万般的委屈,就是说不出口。
因为曹家在后宫已经如此强势了,势必在外朝就要收敛一点。
不然以曹家子弟多达万人的规模,若是个个都来分润好处,那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形成一个无比庞大,类似先汉霍光家族、后汉梁冀家族那样庞大的外戚集团。
这是皇帝绝对无法容忍的,也是皇帝在后宫将曹家女拔高到这样地位的最大原因。
那意思是,后妃中,排位最前的皇后是曹家女,贵、德、贤、三妃中两个都是曹家女,后宫这样的风光都给了你们,就不要再想着在外朝揽权了。
曹元忠就是明确知道皇帝的这个想法后,才一直非常低调,每当曹家有子弟要派到高位的时候,他都会拦一下的。
如果皇帝非要提拔,那就听皇帝的,但皇帝一般都会赞同曹元忠的意见。
呃,这么看起来的话,确实是有点招人恨啊!
曹元忠知道这时候再多的解释也没用了,而且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他把手背在背后,向担任他亲随校尉的侄子曹延顺打了个手势,人也开始慢慢往后退去,意图和曹仁尊拉开距离。
不想他刚一动,曹仁尊一个箭步就跳了过来,直接抓住了曹元忠的衣袖。
“三郎,如今圣人北狩情况不明,朝堂上裴远、冯道等奸臣作恶多端,激起民愤万丈,连三娘都被迫带着贤载退到神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