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论及根本,他也不冤。
这种只问身份,不问是非,滥杀无辜的行为,就是党人典型的做派。
李膺如此,张俭如此,后来的袁绍同样如此。
朝廷档案上说他打击郡内豪右不法,政令威严,可是从他在颍阴令任上的表现,以及后来泰山大族羊陟为他求情来看,他打击的不法豪右只怕也是有选择的。
关键在于不法的定义。
此刻刘协无意与苑珪争论不法的定义,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就目前来看,他和苑康的举措是一定的共通性的。
既然已经决定取消宦官的编制,就算有些宦官受了委屈,那也只能这样了。
至少在反对宦官干政这一点上,他与党人有共同语言。
“朝廷负不负令尊,将来再论。你既不继承令尊的遗志,又不能固穷,这孝廉之名是留不住的。”刘协扬了扬手。“你可以走了。”
说着,他又转头对执笔记录的袁衡说道:“去请令史来。”
袁衡放下笔,起身出去了。
出帐之后,她叫过一个卫士,低声说道:“待会儿觐见的苑珪出来,让他不要走,且稍等片刻。”
卫士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袁衡很讨人喜欢,将来大概率还要入宫,天子身边的人都愿意帮她一点小忙。
袁衡加快脚步,来到蔡琰的大帐。
蔡琰看书累了,正在帐中踱步,同时用拳头轻轻敲打着酸痛的腰臀。见袁衡匆匆回来,她有些意外。
“怎么了?”
“天子召见。”袁衡迅速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姊姊认识苑仲真其人吗?”
蔡琰摇摇头。“不认识,但仔细说起来,也有点渊源。家父流浪江湖时,曾在泰山羊氏小住。既然羊嗣祖(羊陟)曾为他求情,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蔡琰说完,回头瞅了袁衡一眼。“你想让我出面?”
袁衡笑了。“不是我想让姊姊出面,是天子想让姊姊出面,否则他何必这么急着召你入见?”
蔡琰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天子这是做什么?”
“也没什么,分而化之罢了。不管怎么说,治天下还是离不开士大夫,愿意合作者则留,不愿意合作者则放归。但朝廷有求贤之意,不能不有所表示。”
蔡琰略作思索,瞥了袁衡一眼,忍俊笑道:“不愧是四世三公的子弟,朝廷权谋出自天然。你姊姊如此,你也如此,将来或许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袁衡笑道:“姊姊,你这话说得既对也不对。我虽然出自袁氏,但从小跟着家父东奔西走,可没什么家学可承。我这点粗浅见识,更多的是来自姊姊你和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