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聊的翻页着哈尔的一些魔法笔录,书的封皮好像沉寂了很久,但笔迹却十分崭新。合上书,我盯着逐渐暗下来的天,在等待金色的雀归巢。
马鲁克对我还是有些敌意,但卡西法聒噪,一整个下午都在跟我这个陌生访客拉扯,从这名城堡主人的故事经历聊到曾经作为大恶魔的成就,只是一谈到我的身份,卡西法就态度就模糊而且也变得词穷。
我知道他们本应该对我这个来自皇宫的人有所防备,尤其是我的母亲或许他们还不知道我和萨里曼夫人的关系,但哈尔主人和夫人的关系目前来说晦暗不明,他们也无法信任我,如果哈尔拒绝了后面的战争受函无异于与皇室背异,那么他也不会冒险驱动这个巨大的城堡靠近这座城,也不会接洽自己。
但我也知道哈尔最终也还是没有向夫人妥协,他们从未和谈。
哈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束明艳的百合,还有三支从野外采的向日葵,他用手指画了个小符号,让向日葵的叶子像小精灵的手般灵动的抱在一起,抱住了另一只百合的杆子,他说这是送给我的“回礼”。
我看着纯白的百合叶子和两边违和的向日葵,手法有些粗暴的揪下花雏,娇嫩的花瓣在掌内逐渐被用力捏挤变形最后变成一根鸦羽,哈尔一言不发。
我接过他手里的花,百合的花瓣从四周开始向中芯溃烂,边缘呈现出异样的黑,像燃烧后留下的溶液在它滴落在地板之前我把它窝成一团塞进了嘴里。掌心残留着百合根茎印在肌肤上的象征特殊含义的符号,我两掌合一回忆着下午翻看的咒语笔记,掌心燃烧出澎湃的火焰,刹时灼平了印记。
“你带了份荒野女巫的邀请信回来。但是她现在被海森拒收了。”我无视了自己讲话时从嘴里冒出的烟,挑出最后剩的唯一真花,拇指和食指轻捻着放在胸前郑重的朝哈尔行了个屈膝礼说道:
“感谢您的回礼,看来我荣幸得到了在城堡过夜的机会。”我笑着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哈尔,看来他下午已经见到了该见的人。哈尔没有回应我,他拉出我扣在胸前的手,摊开仔细观察着我的掌心,我站直身子凝视着少年金灿灿的发顶。
卡西法这个时候没有说话了,房子陷入了让我有些尴尬的安静时刻,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炸裂的声音。火光包裹着混乱的家居内饰,巨大的城堡内部是有些难以下脚的狭窄空间,我不知道哈尔什么时候站得那么靠近我,火光映射出一层温暖的绒笼罩着他,略微矮我一截的少年还在摩挲着我的掌心。
“你学得很快,在你身上有一种……熟悉感。”哈尔知道我翻了他的笔记,因为刚刚的消除魔法就是用的他的手笔。
“我们曾经见过。”我整理着自己的呼吸,回答时忍不住将自己脑内关于他的回忆画面与现在眼前的他重合,我不能自控的跌入他那双澄蓝的眼睛,是被火红的夕阳笼罩着的湖面,平静但在湖面下底下掀起我内心汹涌的波涛。
“那你一定很优秀,你也是萨里曼老师的学生吗?”他在回忆遥远的时光,对视中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他在回忆曾经不算美好的时光,而那些记忆于我也是。
我不想再进行下去无意义无休止的回忆录,母亲不是一个好老师,我讨厌她,心底的声音在告诉我,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抗拒。我如大梦惊醒般忽然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哈尔略带戏谑的眼神知道自己刚刚是差点被他骗了。
“不是。”不甚礼貌的语气结束了对话,哈尔仍用那双平静的眼睛看着我。
“卡西法,向西北行进60公里,明早太阳升起之前抵达;收拾一间空房,马克鲁明天把房间里的东西拿出去晒一下。”他终于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认真的利索的吩咐下去事宜,不再盯着我,沉着语气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下了个不得了的决定。
我以为事件会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因为今晚苏菲便会被荒野女巫找上门施咒,而不出所料,明天傍晚我们便会相遇在北城外的荒野。
第一晚在城堡平静的渡过,睡着前我还能感受到机械城堡奔波时缓缓的起伏,以及不是很吵闹的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入睡后仿佛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外面一直呼声大作的烈风不知道何时消失,在陷入沉睡后一切归于零。
早起,明媚的阳光透过蜘蛛结网的窗照射进来,我艰难的撑起身体,心底有些抱怨哈尔的房间被褥给得太厚,一夜过去我的腰像散架了一样。踏出房间第一步时便察觉到了异样,视线再被窗外过于明媚的阳光吸引,脚边的门框处有被人施了绝对静谧的法印,我走到窗边,被眼前一片无垠的草坪震惊。
城堡改变了原本行进的路线,已经不知道距离接应到苏菲的那段路走了有多远,一夜过去我毫无察觉城堡的疾步移动。我们过早的来到了原本给苏菲打扫卫生,晾晒衣物的那片草坪,而女主人还没有登上城堡。
大事不妙——我来不及套上繁琐的装束,奔下楼后,正在抱薪的卡西法向我问早。
“我们现在在哪??”没有礼貌的回应卡西法,我看着它的炉上多了不少新燃之后的碳木,昨晚消耗不少。
“呃——草坪上。你喜欢吗?哈尔说给你晒被子用的。”火焰恶魔拖着长音回道。
“哈尔呢?!他在哪里。”我四处张望,判断着现在的时间。
“他正在睡觉,昨天他忙到很晚——喂!别去他的房间找他!”我飞速的爬上楼,马克鲁突然出现拦在我和哈尔的房门之间。
“你进不去的,哈尔他还在睡觉。”马克鲁示意我停下,我注意到了门边也有一道静谧的法印,这种魔法效果很强,能绝大部分的隔绝封印外界的干扰,是个能睡懒觉的好魔法,除非从内部破除,比如里面的人开门。就像我门上的那道一样。
现在是上午的10点多,苏菲婆婆已经乘上了城环列车缓缓北上。
“哈尔!!!喂,听得到吗?我们必须回到科尔马去!”我站在门外试图抹去印痕朝着屋内的人喊道。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果后我来到楼下,试图和卡西法交谈,驱动城堡一夜行进60公里不算很远,只是我无法跳过哈尔直接执行操控卡西法。
马克鲁推给我一盘熟悉的早餐,煎培根和煎蛋还有油渍模糊的刀叉;我回到楼上重新穿好衣服后,决定自己去接应苏菲,哈尔已经醒了,我没有办法解释必须接到苏菲的重要,我也没有临时的交通工具去踱步穿越半个荒野回到城镇的郊外。
“昨天我没有去王宫。为了避开跟踪我特意将城堡开出远离科尔马的远郊。我不会回去,那边有荒野女巫的手下。”哈尔皱起眉头,显然被打搅的清晨不太让人舒心。
“我必须要去接一个人,她呃她和萨里曼王室无关,和荒野女巫也”我语顿,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也不知道怎样去说服哈尔。
他们正在彼此的时空错位。
“我想这里是我的家,海森先生。”哈尔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奸细。
“我不,对不起。我想你会喜欢她的。”我拿起外套匆忙收拾好桌面,朝他致歉道。
午餐过后,晴空外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伴随着桨翼划破天空的轰鸣声,我一直在等唯一能够带我回到科尔马的希冀来了。战局越是紧张两国边界地区就会有越多的巡逻汽艇在中心城和边境来回行动,这无疑是能够带我回去的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调好任意门,临走前我看向坐在餐桌前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敌视的哈尔。
“别走,拜托。”我对他说道。
卡西法伸展着身子,巨大的机械在它展出最长臂的时刻我对着自己施了个轻量减重的凌空魔法,借着草原上的风像云燕般被卷进飞艇经过时带来的风眼,上升到足以接触到飞艇的高空时,轻松的贴到艇身的下部,高空的气流扰乱了我的视线,我尽力去顺着飞艇坚硬的外壳去摸索有缝隙的地方,稳住脚下就可以对着
飞艇操控其改变方向,为我所用。
哈尔站在越来越远的城堡上,像我们昨天初遇到时,一头灿烂的金发也愈小直至消失。
魔法是神奇的工具,但它不是万能的东西,很多时候只是制造幻术,需要媒介。
我匍匐在飞艇上,无人发现。深谙军事机械的内部设计的我知道艇舱的设计,在离开皇家的绝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围着这群铁皮转,我临走时装在口袋里的黑鸦羽在驾驶艇舱的上部画了一对意念小人,小人扣留一个在我这边,而另一只顺着缝隙潜入趴在了艇长的背上。
飞艇朝着科尔马飞去。
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我打量着这片即将陷入战火的大地,被黑色蒸汽笼罩的城镇越来越近了,脚下是荒凉冰冷的石块地。天气果然变得糟糕起来,荒野上有一个被大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身影,她倔强的戴着那顶可爱的帽子,旁边立着一个有些怪异的稻草人。
菜头有些踌躇,因为周围没有能提供给苏菲的住宿。
我把手绘的意念魔法抹除,趁着飞艇悬空的空隙,我从艇上滑下,空中的鸦羽变化成猎鹰,我降落到地面。从后面追上苏菲,老婆婆看到我有些惊讶,抬头的时候不小心让风吹走了那顶帽子,我装作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样子,询问她:
“婆婆,您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找!我要找——”苏菲顾不上自己的帽子,被风吹得凌乱间,我看见她的齿缝中想要艰难的蹦出一些被禁言的词汇,但始终无法做到。菜头顺着她的帽子飞走的方向蹦蹦跳跳的远去。
“噢!您原来是想找个住所吗?对啊,天要黑啦~”
“荒地可是很危险的哦,我送您去你想去的地方吧?”风中的小老太太看着孤立无援,我说着搀扶起她的胳膊,嘴上说着送她回去但却开始漫无目的的朝一个方向走去。苏菲没有告诉我她要去的地方,但她也没有拒绝我一直带她在荒野中前进。
“你也是个魔法师吗?”走了不知道多久,苏菲忽然开口道。
“也?”我被她苍老的声音吓了一跳,但还是冷静的和她沟通起来。
“嗯,是的,这可太怪了不是吗?我今天和昨天遇到了三个巫师呢,看来真的要开战了。”她的话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故事,我知道她意有所指,但却无法回应她。
“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初学者啦,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或许走了太久,她的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步伐逐渐放慢了下来,我扶着她在坎坷的乱石凹地里艰难的走着。
“因为你这样挽着我的时候,我就感受不到寒冷啦,你一定是施了什么魔法吧?”苏菲咧开嘴露出了老者的笑容,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奶奶。
“你先走吧,我已经走不动了,婆婆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苏菲有些犹豫,她看出了什么,或许是归途遥遥无期,也或许是觉得自己在拖累我,我知道原本苏菲离开家来到荒野是想来荒野碰运气找到荒野女巫让她解除魔法,但她既无法说出女巫的名字也没办法提及任何相关的字眼。于是编造了个谎言劝我离开。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望着遥遥无际的荒地判断着巨物城堡所在的方向。
太阳吝啬它的光,地平线下模糊的亮点被无垠的夜幕吞没,我们没有停下脚步,黑暗中只是搀扶得更紧,我感觉到苏菲更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臂,在朦胧间,夜月下的发丝在风中盈润出乌黑明亮的光泽,苏菲投向我的目光带着本人没有察觉到的明亮眸子,她的精神力在坚韧时会克服掉衰老的魔咒。
我们或许会走到天亮。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声宛如惊雷般的汽鸣突然打破了这充满呜呜烈风的荒地。脚下的大地节奏性的震颤,忽然近在咫尺的地方亮起一盏明灯,哈尔的城堡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它突兀的叫嚣着,卡西法伸展着四肢,缓缓蹲下,朝我们露出了它那窄小的后门。
菜头也站在一旁,在那缝合的布面上我居然看到了一丝骄傲的表情。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我们回到城堡已然是半夜,哈尔并不在家里,卡西法说它是按照哈尔的要求来迎接一下我们。被寒风吹袭得太久,连我都有些四肢僵硬起来,苏菲一言不发的倚靠在炉火旁的,白色的发丝挂了一层银霜。
我找来了一把椅子,让苏菲坐到上面,扶着她的双脚搁在我的膝上,脚踝处是在路上被荆棘割划的伤口,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布满裙子遮盖不到的地方。我很抱歉,这些都是因为我打乱了原本的发展,苏菲本不用遭受这些。
我垂着眼睛,没有看她,默默的疗愈腿上的伤痕。脱去鞋的脚掌有些过度磨合,小脚趾的地方也泛着红血点,肿胀着。我轻轻推拿着脚底,替她缓解疲感,她倚靠在壁炉边的躺椅上,蜷缩着:
“谢谢你啊,善良的魔法师,谢谢你替我找到了这么好的家。”
“婆婆先上去睡觉吧。”做完简单的包扎,我替苏菲穿上鞋子,扶着她上楼,马克鲁听见动静顶着爆炸头站在楼梯间,他迷糊的睁眼拉开楼梯间的灯,有些惊异的看着苏菲。
“欸?老婆婆?”马克鲁手里的抱枕都惊掉了。
“麻烦你帮苏菲婆婆带到我的房间,马克鲁。”我把苏菲移交给他。
“婆婆,你累了的话就先睡吧,请放心。”我转身下楼准备收拾东西,顺便铺个能躺着休息的地方。
“我叫苏菲——晚安啦。”苏菲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马克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苏菲住到了楼上,这不对。但是我没有办法看她一个人睡在下面,如果我有更好的条件,让她去睡我楼上的房间这是我出于善意的举动。只是一晚,应该不会错过苏菲和哈尔的感情升温。我现在要做的是,等待哈尔回来,然后向他道歉。
我简单收拾出一个矮脚床,把杂物堆到一边之后,给卡西法添了些柴火,便躺在床上等着哈尔回来。
【欸,万事开头难,我已经让苏菲住到了楼上,又怎么能让她再来睡这里呢?】心底不禁有另一个声音这样问我,另一个声音在讨伐我这样做已经影响到了原本苏菲和哈尔的相遇、他们的感情的发展,如果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将来又该怎么做
敏锐的捕捉到了门铃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睁开眼,哈尔已经坐在卡西法面前,他的五官在魔化中逐渐明朗,他没有避讳在我面前的原形毕露,只是现在看起来累极了,浑身散发着焦味,带了点伤。
我还没有想好怎样开口去解释,可能这一下午来回奔波实在有些辛苦,我甚至意识还不大清醒,身体仿佛有千斤重,我勉强坐起来,看着火光中忽明忽暗的人。
“你们回来了。”率先开口的哈尔反而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波澜,好像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道谢吗?谢谢哈尔愿意来接我们。
道歉吗?带着陌生人闯进他的家。
“抱歉,是很重要的人,我实在没有办法置之不理。”我站起身,朝哈尔走过去。他浑身散发着疲惫,我的记忆里这个画面,让我无数次为之心潮澎湃。我喜爱着哈尔,不止是因为他的姣好容貌,我也爱他的破碎,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自己有机会能在这种时候抚慰哈尔。
萨里曼夫人教过我的魔法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治愈,与她本人的创造和破坏不同,哈尔是幻形。我虽然不抵哈尔在魔法中的造诣,但他的确是天才,比不过天才也不代表自己差劲。我因为赌气去学了许多和战事无关的奇怪的魔法,也熟记许多与破坏无关的治疗公式。尽管与五年前的自己相差甚远,但妈妈的确是这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师没有之一。
我走近哈尔,他没有抗拒我的触碰,他的外套褪在椅子上搭挂着,检查了主要的部位并无大碍,哈尔解释只是简单的去了一趟南边的城镇,傍晚那边炮火连天,巡视中遇到了飞行队和投弹的飞艇连续轰炸,他没有被袭击中很快就回来了,只是路途遥远,在路上耗费了些时间,因为不顺路,就没有遇到我们。
“你是萨里曼的学生吧?!一定是。”哈尔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注意到他的掌心那枚戒指,闪烁着恶魔命脉相连的光泽。我看着在我的疗愈下回复精神的哈尔,他似乎很执着这一点,这不奇怪,因为相似的魔法还有从不同的老师学来的不同风格很容易被辨认出。
哈尔在年轻时经常在史柏丽研究室闯祸,他的法术总会不同程度的破坏建筑或间接伤害到自己,萨里曼夫人自然会为他疗伤,因为那会老师还很喜欢他,这是在他和恶魔签订契约之前的事情了。
“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哈尔已经恢复了精力,我给卡西法投入两块原木准备蜷缩回那片矮脚床,哈尔没有放过我,喋喋不休的要追问过来。
“卡西法-请你帮哈尔先生放好热水!”我避而不谈,因为这些和我们以后的关系发展都无关,只要哈尔和苏菲能平稳的进行下去就好,还有今天已经够晚了。
哈尔固执的站在我的床前,他好像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家有些脏乱了,因为矮脚床前都没有足够的空间供我们谈话,他在我的床前地面上勾画着什么符号,我感觉到一阵腾空,身下的床就变幻了一副模样,就像刚被女仆收拾过一样。
他倔强的站在我面前,看到我站起来都没有让步的意思。我计算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手里有一根刚刚接触时不小心留在手里的金发,哈尔没有防备的被我按住肩膀,左手按住肩膀的同时捻住一根他的头发,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在同源同连且时空都接近的情况下缠绕着对方的同质导体,这根不小心留下来的发丝,便可以完成一个意念控制公式。
也就是哈尔在昨天下午帮苏菲解围时的简单魔法,只是对付普通人时就更简单不用这么复杂。
哈尔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那双澄蓝色的眸子有些滑稽的放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听话的上楼,并关上了浴室的门。
清晨,被一丝香味勾醒。
一楼的床果然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了,我坐直身子听见和昨天早晨从太柔软的床褥里起床一样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迈下床,脚步有些缥缈,我不禁感叹自己这副身板有些过于虚脱了,得要加强锻炼才行。苏菲婆婆已经起床了,她装扮干净利索,拉开我的床帘笑眯眯的看着我,向我问早。
“昨晚太感谢你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苏菲真诚的看着我,她努力直立佝偻的身体,仰头冲我微笑。
“海辛斯·曼尔·海森伯格”我屈膝行半跪礼,牵起眼前这位女士的手在戴着劳保手套的手背落下悬空一吻,苏菲看起来很高兴,不顾形象的咧嘴大笑着,说什么给一把年纪的老婆婆做这些。
“苏菲才不是老婆婆呢,我知道的。”站起身,我替苏菲去拿被塞在很上面的扫尘扫把,她听了我说的话有一瞬间动容,但没有决定说出口,只是犹豫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望着我问道:
“你也被荒野女巫施了魔法吗”说着还仔细的打量我,努力的寻找出异样的地方。我被苏菲认真的模样逗笑,配合着她的视线还贴心的逆时针转了个圈。
“苏菲你们吃过早餐了吗?”我疑惑的盯着混乱但没有食物的餐桌,按理来说应该现在马鲁克也下楼,并且大家会坐在一起吃饭。
“啊,还没——我不知道那个会说话的火怎么用。”苏菲的声音弱了下来,她面对卡西法时居然展现了退怯,我有点疑惑并且惊讶于和我记忆中的苏菲不太一样。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我和苏菲都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但是我们都没有迈步过去开门,马鲁克噔噔跑下楼,从混乱的桌面里抽出一张斗篷熟练的披到身上去开门。
门外车水马龙,热闹的街市从马鲁克打开的门缝透出来,苏菲惊异的目光投过去,好像在努力的寻找昨晚的那片荒野。
“是魔法门哦,苏菲住进了一间魔法城堡!”我弯下腰朝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苏菲站在原地没有被我吓到反而朝我做了个鬼脸,随后又明朗的笑着,我们站在一边,看着马鲁克忙忙碌碌的开门收信。
“年纪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轻易的被吓到呢。”她笑起来的时候,羊角一样的翘辫跟着她浓密的白眉一起高高扬起,挺拔的鼻梁没有因衰老凹陷,反而流露出足够超越大部分年轻人的灵动活力。
“一起来做饭吧?”看着马鲁克送走了第三个敲门的人,我心里默念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让苏菲来到卡西法面前做饭了。
苏菲有些拘束的站在火炉前,可能是第三人在场,她迟迟没有动手,反而站在那里等着我帮她拿好东西过来之后才跟我一起开始,直到我在她身旁站定后,苏菲撸起袖子,终于又展现出她那准备大干一场的气势,她拿起平底锅,如我记忆中那般和卡西法交流无果后,威胁其乖乖听话。
无论听多少遍还是会笑,我站在一旁被苏菲认真的可怕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卡西法好像有些不满,它吐着巨大的火舌让平底锅内的油渍蹦的老高,苏菲被我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到火舌猛地吐出,吓得下意识丢了锅柄,我眼疾手快替她赶紧握住,转眼有一条培根都已经黑边了。
“啊!不好意思,海森你没事吧,应该没有烫到你吧?”苏菲赶紧检查看我的手。我握着锅柄轻轻调整着位置。
“没事没事,卡西法,你太过分了哦。”我假装嗔怒的责备卡西法,而看到卡西法居然露出了心虚的模样,我和苏菲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把锅重新交给苏菲,我又给她递过去两枚鸡蛋,苏菲又认真起来,小心的摆弄着食物。
门铃声响了。
我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后撤了一小步,将更多的位置留给苏菲,她见我突然离她站的远了,转头疑惑的看向我。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我必须
“加油!”我小声的对她说,苏菲不懂我的意思,疑惑地皱眉看着我。
“哈尔——!!!”卡西法没见其人就先大叫起来,嚣张的火焰又一下喷得老高,好像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海森和苏菲,他们都欺负我呃啊啊啊啊~”哈尔一进门果然,苏菲就注意到了他,见到了之前帮助过自己的魔法师,苏菲显得有些局促,她不断转头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微笑着站在一边,没有什么表示。
“苏菲?你好苏菲。”哈尔轻声的重复着她的名字,走过来后熟练的接过锅铲,过长的刘海下那双经常闪烁着狡猾目光的眼睛轻轻瞥了一眼苏菲之后,转而直接飘向我,意有所指的问候却没有诚挚的对视上本该问候的对象。
苏菲把东西交予到对方手里后下意识的后退到我身侧。
她把炉边的位置全部留给了哈尔。
“请再给我两条培根,四枚鸡蛋。”哈尔转身将热锅递过来,尴尬的是原本苏菲去协助他完成的事情,但因为东西全都放在我这边,这个对象就变成了我。
我把东西放上去,又把鸡蛋递给他,哈尔干净白皙的右手伸过来接着,我注意到他的食指处戴的那枚戒指正在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无意间,那只手的指尖好像抓挠了一下我的掌心,但等我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去了。
我不敢置信,一定是刚刚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苏菲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我们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她或许是没有看出来,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我让苏菲站在那边替我帮哈尔先生递食材,我去找四人份的餐具拿出来清洗一下。
清洗中,我听见他们在交谈,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但又不全是。
“……”油锅滋滋的迸发着,卡西法咀嚼着蛋壳。
“我是这座城堡新来的清洁妇。”我听见她开口,忍不住偷偷瞥过去看他们。苏菲说话的时候笑容没有早晨时那么的自然更多的是心虚,不过这也很正常,我心里想着。没注意到她也在悄悄回头,而对上我的眼神之后她的语气忽然就坚定起来。
“喔?海森的’重要的人’居然只是来我们城堡做清洁的吗,是谁决定你是清洁妇的?”哈尔抬眼,盯着潦草的火苗,语气平静的反问道。
“是我自己啊。”苏菲看起来好像没那么高兴。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家。”她又补充说。
马鲁克找来盘子,迅速的在桌子上空闲的地方摆好,我把清洁好的餐具拿出来分别递给大家,苏菲坐在我的旁边,马鲁克坐在我的左边,婆婆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桌面,我听见她嘀咕着要收拾什么的。
没有再管吃饭时大家在做什么了,我心不在焉的盯着盘内的食物出神,脑子好像被哈尔递给我东西时的画面占满,尤其是刚刚不经意间是碰触,我没有那么敏感的,不是么?这……只是太奇怪了,我无法理解。但是按捺下内心的愉悦和疑惑,我表面上仍风轻云淡的吃着饭。
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
当余光瞥到那封对折的红色信夹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大脑在快速的思考这是什么,记不太清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夺过那张纸片,但还没来得及,信夹就被引燃了。
诡异的图画在信夹燃烧中浮现,它在空中摇摇坠落好像带有吸附力,扒在了我的小臂上,那些注入了神秘力量的墨水图样在接触到媒介物的瞬间就像水蛭一样狠狠扎进皮肤,我想起那群橡胶人。
我立刻去捂住它,在碰触到的时候这些印记便燃出凶猛的火焰,火灼的刺痛像是要掀开我的皮肉,伸出的右手不能自持的颤抖着抽回,苏菲明显被吓到了,我被自己莽撞的行为蠢到,额头上都被痛的沁出一层冷汗,实在有些难看。
马鲁克看着面前的胳膊皮肉生烟惊叫道:
“烧掉了!”小孩探着头盯着伤口,脑袋离得很近。
“海森!天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你还好吗?”苏菲震惊的看向我,语气也很心疼,她起身要去寻找干净的湿布来检查伤口。
“没没关系,我自己能处理好。苏菲!你们继续吃饭吧。”我叫住要起身的苏菲,自己用左手紧捏住手臂的动静脉的更靠近心脏的一端,观察着右臂的变化。哈尔起身走我到我的旁边,符印上面是一句古老的咒语,他端着我的手解读着咒语的内容。
“你捕捉流星的人。”他缓缓念道。
“失心男人,你的心属于我。”我冲他强颜欢笑,咧开嘴接着后面的说道。我看出他的意图,哈尔握了握拳伸手想要覆盖消除烙印,我用另一只手推开他,虽然是意外发生的事情,但也不算坏事。
咒语的内容是荒野女巫的警告,而咒语本身是个定位。把东西带上城堡的是苏菲,这是原本注定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让我们的生活被盯上,假如这个烙印刻在了餐桌上,那后面哈尔的行进路线就会一直被收回女巫法力的萨里曼洞悉。
在我的身上的话,就无所谓了,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破解。只要哈尔不要被脏东西沾上,那么后面将要发生的麻烦事就会少一些吧。
我推开他,独自走到洗手台边去清洗被烫伤口,哈尔重新坐回座位上,他盯着一直关注着我的苏菲,苏菲的身上有被荒野女巫施法的痕迹,身份虽然不能确定但没有什么威胁,而我的身体和巫术抵抗反应很强烈,也不会是荒野女巫的手笔。
苏菲的关心不是假装的,一个无辜的路人。
哈尔吃了两口,将碗碟放到炉边,把剩下的早餐倒给卡西法,要了一份热水便上楼了。马鲁克盯着苏菲,表情古怪的问道:
“苏菲婆婆,你该不会是荒野女巫的手下吧?”
本来就因为这个衰老咒语折磨得满肚怒火的苏菲听到这句话直接让她气得发飙起来,我靠在水池边动了动右边手指试试看这个乱七八糟的魔法会不会对神经产生坏影响,看见苏菲暴跳如雷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菲吃完饭后就起身为我四处寻找可以用来包扎的干净绷带,可惜城堡内实在太脏,不仅难以下脚更别说找出什么能用的干净东西。我还在跟她一起帮忙翻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哪来找出来的红色头巾已经绑在了头上,手里拿着扫把,脸上已经挂上了遮尘布。
“海森,还是请你先上楼去吧!我要做清洁妇的工作了!”小小的苏菲,挺拔的身躯。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苏菲。”我踉跄的被她推到二楼关进房间里,她似乎还在担心我的手,临走时用裙带替我把右手包裹起来,贴心的帮我挂到脖子上,临走时眼神在那圈咒语上停顿了一下,看起来有些难过,我趁她又要准备开口道歉之前赶紧起身送她出去。
“好啦,苏菲先去工作吧,有什么需要喊我就可以了。”关门前探出头朝她亮出闪亮闪亮的笑容,苏菲没再说什么,终于下楼了。
我回到房间,对着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臂发愁。
萨里曼曾经说过,假如咒语施法者的能量被夺取或者转移,弱者继承,效力消失或减半;强者继承,效果重置或增强。虽然将来荒野女巫的魔法被萨里曼收回,但对我来说不一定是个好事,萨里曼的魔力是全国顶尖的,荒野女巫曾经也是她教过的学生,我不能坐等咒语消失。
施咒者不一定有解除咒语的能力,但不代表它就一定无解。我的身体被标记之后,就不能再大范围的移动,为了避开女巫的跟踪哈尔费了不少心思,我必须要尽早解除,免得被那群橡胶人跟上。我在笔记本上拓印了一份咒符,将它拆解开:心脏、象征吞噬的太阳法轮,生命体男人和一个巨大的流星
越古老的魔法造型和组合就越简单和纯粹,一般施咒时的能量获取只会有一个对象,比如纯粹的破坏能量多数咒文上只有一个对象:太阳、焚火等,巨物化或缩小的能量是来自于:山、尘等,组合的能量会效果更强,难以施印更难解除。我不禁对着这轮不似太阳的巨物和划过半片空的流星发愁。
流星往往象征着预言,能运用到流星的魔法一般不会有太多的伤害成分,但很麻烦的是它的导向性,会让事物逐渐偏离他既定的轨迹,按照诅咒的方向去发展。
荒野女巫借用预言的力量企图得到哈尔的心脏,这个我很清楚。只是这个魔法施到我的身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我难以预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身份难以被察觉,行动时佩戴一些皇室的物品或者萨里曼的魔法给自己赋能,这样不仅能够遮盖混淆哈尔城堡的位置,还不会轻易让对方看出我的真实身份。毕竟我相信她应该不会愿意接近萨里曼的人,避之不及更别说来找我的麻烦。
我忍不住为想到如此绝妙办法的自己喝彩,消除疤痕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拿起一撮窗缝里长出的草,我心中默念着那句无比熟悉的借物复原公式,草叶凋零但伤口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生长。
我把苏菲的裙带解开折好准备拿下去还给她,哈尔浴室的门打开了,湿气隔着旧木门直冲我的房间,他站在我的门前,地板上滴落着水,他轻轻叩响我的门喊道:
“海森,我可以进去吗?”哈尔站在外面耐心的等着。
“请进吧。”我把刚刚从自己衣服上卸下来的宝石拢到一起,推进不甚显眼的桌角。
“你的手怎么样了?”哈尔的金发湿漉漉的,还没有吹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种倦怠感,他径直走向我,伸手抓着我的胳膊。
我忍不住低头看他,眼里装满了他近距离下扑闪扑闪的根簇分明的眼睫,和如渊般的毫无杂质的瞳眼,透亮的蓝瞳,精灵般的脸庞,和坠在耳垂的翠绿色的悬吊耳饰,有些过度削瘦的肩骨,蓬松的内衬下摆随意的塞进裤子,哈尔的腰寸藏在披风下,窗外的风吹进房间掀起他的刘海。
“我很好,已经没事了,剩下的咒以后再解开不着急。”就算我解不开,还有眼前这个魔法天才,我也毫不担心。我从他的手心挣脱,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直接揽着他下楼去,他看到了自己的戒指跳了一下危险的光,红宝石里被束缚的不明物在里面挣脱着。
苏菲已经把楼下的房间打扫得差不多了,绝大部分的东西都被当成垃圾收纳到了一边,留下足够大的客厅,还有一个一人躺的沙发,厨具全都秩序的挂在墙上,大部分除了落了些灰尘都还是崭新的,卡西法的火炉也突然显得很大很空,上面的碳灰全都被清扫掉。
虽然我心里有预想,但真正下楼看到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苏菲!你真厉害啊。”我步履轻快的向她跑去,并把手里的裙带送给原主。哈尔的头发也已经干了,看起来顺滑好摸极了,他走到炉边,拾起掉进深罐里的卡西法,一颗紫色的,博博跳动着的心脏,就像他的手掌一样小。我帮苏菲出门丢垃圾回来之后,苏菲看着完整装束的哈尔站在炉前,魔法师洗完澡后仿佛又年
轻了十岁,看起来更像个少年。
我的注意力则被他吹引重新燃烧起来的卡西法吸引过去,卡西法安静的躺在木柴上,哈尔转过来温和的看向苏菲。
“请不要太欺负我的朋友。”苏菲为他让出了出门的路。门把转向了黑色的那边,最后一句叮嘱留下后便转身投入了门外被火光染红的夜空。
苏菲打扫到了楼上,我将大家房间里的脏衣服都收纳到一起帮她搬到楼下。浴室传出了不小的动静,我没有理会。返回到房间里拿出从家里最后带出的衣服上扣下来的宝石,我需要将其制作成一个便于随身携带的东西,帮我抵御那个该死的诅咒。
卡西法终于又带我们回到了这片高山下的开阔草地,城堡坐在面朝星之湖的地方。
湖面鳞光闪闪,我和苏菲道别后,沿着湖边走着,水体里有和咒语相匹配的矿物,我捡拾起来可以加工成消减咒语灵敏度的粉末,还可以捡一些好看的贝壳来装饰我的信物。
远处苏菲和马鲁克找到被卡在城堡夹缝中的菜头,它蹦蹦跳跳的牵引起长绳,他们坐在草地上分拣着衣物这片久违的天,让我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离开史柏丽皇宫院的哈尔,他就伫立在自己的城堡上,定定的站在自己的生活中,而我就如同当时飘在他的城堡他的人生上空的浮云,轻轻的转瞬即逝的擦肩而过。
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能这样丢下这些操控着炮火毁人生命的铁皮一跃而下,是否能像那些云燕钻进哈尔的心中,自己能否站在他的眼前去诉说我一直难以祈求到的自由生活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从湖畔折返,口袋里装了不少质地通透颜色好看的湖石回来,拿出一颗我特意为苏菲寻找到的中心有一线银白的黑松石,黄金比例的圆润让我从众多卵石中一眼相中,假如能将其从中间切开,放一张浸透反光液体的相片放置在其中,就能看到身处黑暗中但唯独前方有光的坚定前进者的特制版宝石啦~
苏菲听着我绘声绘色的夸张推销,笑着接过那颗松石忍不住反问道为什么在我眼中,认为这个宝石如此适合她:
“因为在我眼中的苏菲——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啊!”敢于踏进未知旅途的人,我俯身将她凌乱的发别在耳后,清洁后的客厅整洁宽敞,就像苏菲的人一样,干净、大方且明亮,闪亮的眼睛里有一束红色的暖光在跳跃着。
马鲁克和苏菲坐在沙发上聊着天,我拿出切配好的晚餐,在炉边用卡西法烹饪着。在等待汤食煮开的期间,马鲁克拿出来一张唱片,他用自己简单的魔法道具拼凑出一个唱片机出来,可爱的弟弟表示自己经常这样在房间里听歌。
温暖的气氛汹涌澎湃着,马鲁克拨弄了一段流行在平民间的轻快笛调,婉转间音乐中就出现了沙沙的附和,优雅的提琴音彻底鼓动起一直享受单人音乐世界的苏菲,她坐在沙发上不断向我投来目光,谨慎又小心的目光。我接收到信号之后朝她会心一笑,立刻擦干手上的水渍,嘱咐卡西法小火一些,不要太激动。
“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亲爱的苏菲小姐~”我戴上自己离家前装在身上的一副白手套,显得更加正式些,站直后优雅的走向前,郑重的向苏菲伸出手。在少女伸出手的瞬间,她的发丝在黑白间极快的变幻着,苏菲从沙发上站起,学着姐姐之前教给她的正步走过来,将手搭上来。
感受到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柔软前掌,我站起牵着苏菲交予我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掌扣合着,缓缓抬高至半空,另一只手攀上对方的腰,跟着节奏迈步,苏菲的头发在旋转换步间绽放出和人一样的生命力,挣脱了发绳在空中微微散开。我配合着苏菲的节奏在炉前慢慢的摇晃着,下脚的每一步都给舞步生疏的苏菲留有足够的变化空间。
苏菲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苏菲身上的诅咒很难解哦~”卡西法在我们停下的时候开口说道,我将苏菲送至原处后走到炉边重新搅动着浓汤,继续烹煮。我们三人简单吃了一些之后,苏菲就回到楼上的房间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夜半,哈尔回来了。我从沙发上蜷缩起身,看着打开门进来的非人形的城堡主人,对方疲倦的模样在走上台阶时几乎是昏昏欲倒,他躺在靠椅上,从喉咙底发出的呻吟声伴随着四肢不明显的颤抖。下午还是干净的脸,美丽的面庞边边角角处长满了错综复杂的羽毛囊,黑色鸦羽像是戳破细嫩肌肤野蛮生长出的一样。
他垂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着:
“一片火海真是太,糟糕了。”我听不下去他这般要死不活的呻吟,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实在脱力,好像没有精力转头看我,突然仰起头耸动着肩膀收起了残败的羽翼,逐渐变回了人形。
我走近,蹲下想查看他的状况,见我靠近后,哈尔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澄蓝色眼瞳被火光熏染上一层雾霾阴影,没有什么高光,他歪着头看着我,嗡动间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他疲弱的张口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萨里曼老师为什么一定要开战。”我任由他把手伸上来勾住我的脖子,满身火药味的哈尔试图将头埋进我的怀里,他调整了坐姿像个蚌类合上的双臂紧紧夹住我,我听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我被同行的人攻击,一群低等的货色。”哈尔像是要夺走我的周围的空气,他伏在我的肩上,大声的喘息着。我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下午刚麻烦苏菲洗净的衣服就这样被蹭脏,我却不想推开他。
“我不是萨里曼老师的人。”我已经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不止,实在有些难以解释,这同样也令我烦躁,我收紧了环抱着哈尔的手臂,想要以此告诉对方我的不满,正当我还想开口询问他状态是否还好时,他打断了我:
“晚上你和苏菲跳舞了,你们看起来很开心。”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像是在责怪我们在他忙碌中偷闲,我松开手,扶正了他的坐姿,看着他疲惫的脸认真的询问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也想跟我跳舞吗?”我装模作样的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领结,郑重其事的看向他,哈尔笑了一下虚虚的挥了挥手,他向卡西法要了热水,我盯着他上楼的身影,做着迎接明日风暴的准备。
翌日
“海森—我们去逛集市,你要一起去吗?”马鲁克的脚步声一早就吧嗒吧嗒的穿透清晨在城堡里来回跑着,我从虚虚盖着的薄被中探了个头,苏菲走过来见我没有要起床随行的意思还替我掖了下被子,她拄着拐杖,马鲁克拿着篮子,两人一起出发了。
昨夜的触感太鲜明了,我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做了个旖旎混乱的梦。一人躺的沙发昨夜好像挤了两个人,我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记得对方没什么温度的怀抱还有像个小猫咪一样抵蹭的行为,还是一只金发碧眼的猫咪。我知道这是自己的臆想,没当回事。
堪堪的拿着换洗的裤子准备上楼,无意间却发现沙发的靠背上勾留了两丝金发。这沙发不是苏菲昨天才重新打扫过的么?哈尔什么时候坐过,难道是昨天晚上拥抱时不小心留下的?
“很有精神哦,海森。”卡西法躺在火炉上,一语双关的说着。
“希望你也如此!”我转身上楼不想听见这个聒噪的恶魔喋喋不休。
忘记了和苏菲说要吃什么,我也不太喜欢吃鱼来着。洗漱完毕后,我带着笔记下楼,坐在桌前潜心研究着破解这个诅咒的公式,不知道是因为诅咒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昨晚在接触哈尔时,我的心跳过分的蹦跳甚至让我后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他走之后这种感觉就立刻消失了,如果是喜欢的话应该是许久都不能停下才对。
还有夜里有些隐隐透过肌肤下发光的咒语图像,尽管被新生的肌肤盖住了,但好像丝毫遮盖不了它在固定时间的效果反应。昨晚被哈尔抱住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个咒语突然闪起异样的光,本来想抬起手看一下的,结果被哈尔打断后面的也就忘了自己要干嘛。色迷心智。我有些埋怨的掐了掐那块被纠缠上符号的胳膊。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临走前忘记叮嘱他们要小心避开荒野女巫的手下,我甚至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意外的事件,应该最好陪同着的,这样才能将苏菲及时带回,不会出差错。合上笔记,我在火炉前询问卡西法外面的情况怎样,它表示没有在附近看到苏菲的身影。
楼上的水声好像弱下去了,哈尔快要洗完澡但是苏菲还没有回来吗?担心着,我决定出门去找一下,披上外套并将那枚改制过的宝石信物佩戴在胸前,帽檐稍微压底了些遮挡住眼睛,收拾好后准备出门。
门外是漫天飞舞的反动传单,混乱中我看到有两个人向我这边跑来,苏菲从斜坡上一直小步奔跑着,有些刹不住车,马鲁克拿着装满番薯的篮子跟在苏菲的身后,苏菲躲闪不及一头撞在我身上,我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橡胶人,接过马鲁克的篮子将两人迅速的拉进门内,合上门。
“发生什么了?被跟踪了吗。”我轻轻拍着苏菲的后背,示意她先放轻松。
“嗯嗯!买鱼的时候,就有两个奇怪的人跟着我们了!”马鲁克跑前跑后的找来两个杯子盛满水递给苏菲。我扶着苏菲走上台阶,她自然而然的坐在炉边的凳子上,我站在她的旁边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将多余的碎发塞进帽檐里。
“啊啊啊——”可以说是近乎惊悚的尖叫声在楼上爆发出来,紧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哈尔从浴室里狂奔出来,一声不明显的闷哼应该是撞到了门框上,我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苏菲——!!!”少年平日温和的声线现在听起来像是被捏住了脖颈,声音的主人从楼梯间探出头,他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朝楼下怒吼着。还没从外面的狂奔中回过神的苏菲又被哈尔一声喊得明显一愣。我看着他们之间的冲突,没有做声掺和。
“你动了我柜子里的东西吧?!”哈尔的头发像个鸡窝,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默默站在了苏菲的身后,苏菲怔了一下试探的回答他道:
“是但是”哈尔冲下来没有等苏菲说完,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个失控的发条玩偶奔来,我的目光落到他随意塞进耻骨处的浴巾,默默咽了口水决定转过去不再看他。
“我只是把他们放得整齐一些。”老妇人被吼得不自觉往后退。
“我不是告诉你了,只是随便扫扫就好,为什么还要动我的东西?这下完了”哈尔抱头跌进椅子里。苏菲有些无措但还是耐心的俯身去查看哈尔的情况,并且尝试着安慰他。我不自在的盯着别处发呆,动了动鼻子只觉得空气里多了些好闻的味道。
“我觉得这样也很美啊,哈尔”苏菲看着哈尔不断变深色的头发,从橘色的鸡窝头慢慢塌下来像个烂掉的秋柿,白皙的指节穿插进发缝,情况看起来愈加糟糕。哈尔沉默着让苏菲的安慰像小石子投入无底的深渊,让她再也不能说出安慰的话。
苏菲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
“如果不好看,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哈尔崩溃的说着这句话,一句苏菲最无法认同的话,这让她直接想起了一直苦受煎熬的自己。少女在一瞬间丢失了几十年的光阴,她肯定也想过无法接受,但没有因此放弃,因为坚信会有办法解决才会只身来到荒野。
她也许会失落,但是她无法接受这样对未来的决绝否定。
就这样否认掉人生的价值,否认掉一切的努力和意义苏菲看着浑身爬满绿色泥沼的哈尔,在房间充斥晃动和不安中,她最终对着哈尔失望的转头离开。
我站在她身旁,看见还没有闯进雨中的苏菲,眼眶却早已盛满了委屈的水珠。擦身而过时,我对上那双流着泪的眼睛,她转身走进大雨中,任密集的雨点落在自己身上。她难过的站在星之湖前望着远方。深绿色的花慢慢开满了肩
我看着苏菲站在雨中略显凄凉的身影,紧了紧拳头,尽管知道她会赌气冲出门外,但还是在她经过时忍不住拦了一下。
谁也没有痛骂,只是一个人难过的嚎啕大哭着。
菜头不知道从哪里拿的雨伞颤颤巍巍的撑跑过去替她撑着,马鲁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雨中的苏菲,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朝她跑过去。在倾盆的雨中慢慢接近她之后才发现裙装被打湿的苏菲是那样的身形瘦弱,我接过菜头的伞,与她并肩站着。
“苏菲没有错。”我开口说道。
“真正的美丽其实并不在乎外表,不是么?”听见我的声音,她在雨中默默的抬头看向我,苏菲没有很快的回应我,她抽泣着向我靠过来,浸湿的发沾在她的额上,雨水顺着蜿蜒的发尖汩汩流下,我向她张开臂弯,轻轻的将人抱住,我听见她埋在我怀里的呜咽。
“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谢谢你,曼尔。”苏菲靠在我胸前,像是喃喃自语,胸前传来嗡动声。
突然,马鲁克慌忙的从城堡那边跑过来,他拉着我要我快点回去救哈尔,我看了看苏菲,她已经心情转好很多,我弯下腰将伞柄交给她:
“苏菲,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如果放在前几天,我可能还会二话不说的拉着她直接回去,为了去完成原定的剧情发展。但是就在刚刚拥抱着的瞬间,我发现哪怕是在注定命运的角色身上也应有自己的选择,而我不应该替她决定喜爱与否。
黑发的少女此刻忽然展开笑容,在雨中都有一瞬间令我惊异的动容,她拿着伞拉住我转身向城堡跑去,全掌交付于我,一个温暖的手掌紧紧的握着,从手心到掌心传递着彼此的体温,我们一起钻进雨夜的庇护所。
哈尔还是有点沉的,虽然他看起来挺瘦。我架着他滑溜溜的身体有些困难的往楼上走,心里再一次埋怨着自己的破烂体能。苏菲把几乎蔓延得到处都是的不明液体清理干净,而我替她将哈尔送进浴室。
马鲁克在浴室里忙碌着,在确认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之后我回到楼下去帮苏菲打扫卫生。从浴室走出来后,我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心脏又跳动得厉害,苏菲帮我找出来一件哈尔的旧衣服示意我脱下身上湿透的那件换上。
苏菲端上来已经做好的饭,我把自己摊在桌子上的笔记和找来的其他研究资料赶紧收起来。托了和苏菲一起站在雨中冷静的福,我好像对这个诅咒有了新的思路。
无论是象征着力量、崇高或者在这个诅咒里可能会被解释成“绝对”等意义的太阳法轮还是拖着长尾的巨大流星都有着一个共同点——时刻变化,也就是说这个诅咒可能是一个变化式,会不断改变它的当前效果,根据不同的现实状况去调整预言变化的导向,但最终目的是唯一的。吃掉心脏?我抚摸着自己最近心
跳频率十分异常的左胸口,却发现手臂上的印记好像缺了点笔画。
诅咒符号上的心形图案消失了!
一语中地的惶恐感让我惊坐起,苏菲帮我装盘新的食物时被吓了一跳。
“心脏?!!消失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升起。苏菲眼里的我突然对着空气使劲挥舞着双臂,还有些失礼的大叫着。她或许猜到了是什么不太好的魔法,担心的放下盘子向我走来。是谁的心脏消失了?这个消失的心脏去了哪里
“海森!苏菲——哈尔醒过来了哦。”马鲁克从浴室里跑出来,挥舞着肉肉的手臂向我们喊道,浴室里的哈尔正对着漆黑的窗外发呆,无神的眼睛像个被掏空灵魂的空壳。收好残羹剩饭后,我跟苏菲上楼去帮哈尔从浴室转移到他自己的房内。
看着哈尔像个洋娃娃般乖巧的坐在床上,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有些是赋能后的魔法媒介,有些则看不出来有什么实际意义,就好像只是充当装饰。苏菲耐心的帮哈尔擦干头发,我帮他穿上平常的衣服,顶着一头黑发的哈尔安静的坐着,任我摆布。
突然间他抬头盯着我看,我看见他眼睛里倒映着的陌生的脸。
不甚清晰的记忆慢慢填充满大脑
我忽然记起了还在做学生的时候,萨里曼偶尔会很严格,每当我有一些失误的指令执行错或没有完成她布置的作业时她就会很严厉的让我罚跪。只是不会当着很多人的面,我就默默的跪在城堡没人进的房间里,直到我记住那些公式为止,而在那时,还是蓝色头发的哈尔就会偷偷的溜进房间去看我。
第一次撞见我跪在萨里曼的房间里时,哈尔的眼睛也就像现在这样,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单纯的看着我。
他是唯一一个能解开萨里曼下在门上的禁令,打开门给我送吃的过来的人,我从来没有问过母亲她从哪里收到的这个学生,有如此好的才能和天赋。哈尔也许已经不记得我了,只是在接触时觉得熟悉,但他却在我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洗漱后,苏菲已经在楼下收拾床铺了。见我下楼苏菲直言道:
“哈尔现在应该需要人照顾,海森去照顾他的话还是睡在楼上比较好。”她将叠好的衣服递给我。她将楼上的房间又让出来了,正合我意,我一直苦恼于无法让他们在深夜建立联系,晚归的哈尔不能一直错过苏菲。欣然同意后,我又听了卡西法的建议帮哈尔在睡前施一些恢复的魔法,临走时哈尔那双恢复清明的眼睛
像是黏在了我身上般让我辗转几次都没法下定决心离开。
“对不起”他躺在床上轻声说。
“什么?”我转身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奇怪的看着他说出这句道歉。
“我不该发那么大的火,我很抱歉。”
“没关系,只是你这句话似乎更应该去对苏菲说。”我看着他垂下眼睛像只受委屈的兔子,走过去坐到他的床边轻声附和着。
“国王要召见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想见到她,不想见那些人”他轻轻吐露着心声,绝望的将头埋进厚绒的被子里,因为被越来越紧的皇家召令催促,还有国境边的战事而一直紧绷的弦在这次头发洗变色之后就断掉了。虽然知道他没有恶意,但是肆意发脾气之后搅出残局还撒手不管的态度的确不太应该。
“今天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我将自己的宝石信物放到他的枕边,替他将房间内的阵术媒介摆回正确的位置,他突然从后面轻扯住我的睡衣问道:
“是送给我了么?”他另一只手拿着我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珍重的看着那个信物。
“呃,现在还不能送给你。”我从他手里拿回信物,重新放到枕边,组织了一下措辞:
“它现在作用是帮你恢复体力,好好休息,将来有机会送你。”我把他试图坐起的身体按回床上,看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后面一句,掖好了被子之后飞速的在额上留下一吻赶紧离开房间。
清晨,听见楼下又响起熟悉的刀叉交碰的清脆声音,我从床上睁眼。
“你起床啦。”来到楼下后看着苏菲将两人份的早餐摆到桌面,好像猜到了我会准时下楼,看着她精心在新鲜肋排上点缀的清口小番茄,旁边配上送奶员刚送达的新鲜牛奶、烤面包,我不禁感叹城堡的生活质量在苏菲入住后得到了质的提升。
和苏菲的共餐时光很愉快,我们从她生长大的旧城聊到电气的发展,城镇的变化;从缺爱的童年聊到花园园艺和帽匠的关联,看着苏菲神采奕奕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楼上还有个病患,提醒了一下之后,苏菲端出准备好的牛奶,但她好像没有想到我会让她去送给哈尔,看着她踌躇的样子,我没有过问只是默默陪她
上去并帮她敲开了哈尔的门。
“哈尔,好些了吗?这里是新鲜的热牛奶。”苏菲将牛奶端到哈尔的床前,哈尔并没有说什么,视线好像一直停留在站在门外的我的身上,苏菲放下盘子打算离开,我看似平静抱着手倚靠在门边实则十分担心他们是否能继续进行下去后面的对话。
“苏菲,哈尔好像有话要跟你说。”过于安静的房间让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快速走上前,低头趴在苏菲的耳边小声跟她描述着昨晚哈尔想要和她道歉,但是他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苏菲了然,心领神会的冲我眨眼表示了解之后,我便如愿拿走放在哈尔枕边的东西然后离开,离开前还带上了房间门。
卡西法还在嚼着木柴,城堡步伐稳重的前进着不知道去向哪里,我坐在楼下无聊的解着笔记,虽然魔咒发生了变化但是目前来说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坏影响,我看着咒语上的小人【男人】的词译,总觉得咒语创造的某种环境让我眼熟。
小人和流星,男人心脏,但是思路就像我现在的心情,完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有耳朵,耳朵还在不自觉的想要去捕捉房间内的动静。直到我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灵魂好像才慌忙钻回身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慌忙合上笔记,上面划满了刚刚走神涂画的斑驳。
“海森,哈尔需要我的帮助。我明天替他去一趟王宫,拒绝国王的诏令。”苏菲站在楼梯间,手里紧捏着刚刚送上去的盘子,正义的说着,上面的牛奶仍一口未动。
“很好,是一件好事。”我接过盘子端起哈尔的牛奶一饮而尽。
在苏菲出发的时候,哈尔替苏菲整理了衣肩,帮她戴正小礼帽。我看见他掏出那枚自己随身佩戴的戒指,轻轻的扣进苏菲的无名指上,他们在门前依偎了一下,苏菲的眼神不是很坚定,她离开前还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的跟着她一起出门,将她送上王宫。
苏菲告诉我,在我离开后,哈尔并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而她其实是在昨天晚上上楼给我送毯子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了哈尔与我的谈话。
她知道哈尔最近遇到的困难并且同样对战争痛恨厌恶着,没想到哈尔一直被国王宣召,于是是她主动地告诉哈尔自己愿意替正在生病的哈尔面见国王。她说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说服国王不要再征集巫师,魔法师去加入战争,这只会让战争更残酷。
我看着她平静的走着,徐徐的步伐不是坚定和爱而是一场和自己的赌注。我开始担心这一切能否正常的继续进行下去,眼看宫城的大门就在面前,我她走进去,旁边是荒野女巫的抬轿,奇怪的是,女巫从轿子里探出头来看到我的时候却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我心里有些忌惮着这个魔鬼,她又一直盯着我的胸口让我心里发毛。
“失心的男人已经找回了他的心脏,但是这对你来说是不幸的,无辜小子。”我听见女巫在踏进王宫前留下这么一句,而之后她们逐渐远去我已听不清她们聊了什么。
等我返回城堡的时候,哈尔已经不知去向。我找到楼上,而房间门敞开着,被钉在墙上的“为王国效力”的入学协议已经不见了,脚下的法力印记在削减,磁场在变弱,我能感受到哈尔正在某个我看不到的地方施咒将城堡从各城镇的出入口隐匿去,只留下那封移动的门。
他已经做好被萨里曼王室军追捕的准备了,而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我放心不下,决定去王宫帮他们渡过这个很有可能逃不出来的难关,转动门把时却发现卡西法拒绝了我去调动任意门出口。
“海森,哈尔希望你留在家里等苏菲回来。”它固执的用着自己的魔法阻止我开门,越加强烈的担忧又混着自昨晚开始有鲠在喉的不安让我上火,我来到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哈尔能安全的安心的生活,我充当先知去帮助他避开可以规避的危险甚至我愿意去替他做那些危险的事,只要他能好好的
我不需要他任何回报,如果他也爱我,那就给我安全的回来,而不是把我关在家里。
我难遏怒火,两步作一步走到卡西法面前,我知道它和哈尔缔结的契约秘密,而我从来没有告诉苏菲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想说,伪装在烈焰外表下的一颗脆弱心脏也配对我指手画脚?我走过去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卡西法,火焰中我的手完好无损,而卡西法被我抓住后狠戾的掐在掌心,看着它的火苗逐渐变小甚至几近熄灭,直到我听见心脏被挤压后承受不了的尖叫,紫红的心正在我的手里难耐的砰砰跳动着。
“嘭!”城堡的门像是被外部高压挤炸开,狠狠的反弹在墙壁上,门外一片荒凉的戈壁正刮着野马般的烈风从外面席卷进城堡内,客厅一瞬间陷入飞沙走石,卡西法被我小心放下后趴在柴火上不再大动作,我离开后将门带上目送城堡迈入避难的荒滩。
从城外赶回王宫费了我不少时间,想要掩人耳目的飞进堡垒也很容易,只是母亲对空中的防御更加重视,所以当我看见哈尔的飞行舰已经被盯上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的仍继续假扮国王飞进苏菲和萨里曼面见的会议花园时,就知道我来对了。哈尔无论再怎样聪明强大,都会被萨里曼一眼看穿,连拟容的魔法都是她教授的又怎么可能骗过她。
我直接从大门入,反而没有多少人站出来拦我,王宫的结构我再熟悉不过,这副身体在本能的帮我去寻找他们所在的房间。
我推开门的瞬间便望见萨里曼正将自己手里的法杖投掷向抱在一起的苏菲和哈尔,他们的状态并没有正常发展中那么好,哈尔面容已经完全恶魔化,他的双脚被脚下的波涛牢牢控制住,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苏菲惊恐的捂住哈尔的眼睛但面对萨里曼的胁迫她也无计可施的楞在那里。
“妈妈!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我赶来,站在门边穿着粗气大声呵斥道,萨里曼被我的声音打断了下动作,毫米之差,我看着那根法杖擦过哈尔的左胸,从苏菲的头顶和哈尔的腋下穿过狠狠的钉进苏菲背后的椅子靠背上,哈尔反应过来瞬间展开双翅,抱住苏菲冲破花园温室的玻璃顶层。
空中不知道从哪里飘下来凌乱的银丝。
“不要试图和王室作对,海森。”萨里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被破坏的顶上大洞处,没有转过来正眼看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仆递过来一条软巾示意我擦拭脸上刚被玻璃割伤的血渍,他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残局好像从一开始就预知到这一切。
我不愿再这里陪着萨里曼继续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哈尔那边正在被追兵围追堵截。我驾起他停在花园外的飞行舰朝着空中那个摇摇欲坠的黑点飞去,萨里曼没有阻止我离开,正如我摇摇大摆的闯进皇宫一样,她默认了我的行为。
虽然颇为奇怪但我来不及想那么多,苏菲在我悬空靠近后被哈尔安稳放到驾驶座上,我教苏菲拿住方向盘,哈尔告诉她戒指所指的方向就是城堡的位置。有惊无险的脱离皇宫后,哈尔明显松一口气,他的背后还有翅膀刚刚拓开留下的两处裂痕,尽管放松下来后,金发的魔法师居然对我的突然出现表示出惊讶,我原本以为卡西法已经告诉了他我的所作所为。
“海森你来了!!!”苏菲转过头惊喜的望着我。
“海森”他们几乎是同时喊出声,这让我都不知道该看谁,但是苏菲那头太过散乱的头发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震惊的发现,她的长发居然被利器截断了绝大部分,只有隐隐到脖子上的长度在风中飘凌着。
“不!老天,怎么会这样。”苏菲的头发断了,我最不能接受,她没想到我会一下抱住她。这是珍贵的材料能够让结局时的卡西法转危为安的关键东西居然在半路夭折,我万万没有想到萨里曼把苏菲的头发留在了王宫。
“海森,你的脸”哈尔帮苏菲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掰开我的头敏锐的察觉到了血迹。身后的追兵驾着军用飞行舰朝我们紧跟过来,来不及管那么多,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苏菲安全送回城堡。
“我没什么事。哈尔,我先送苏菲回去之后再来找你,你一定小心,我会很快回来。”我松开苏菲,转头看着哈尔说道,他那双澄蓝的眼睛在我们会面后就忽明忽暗,而在我说完很明显的就察觉到主人并没有很高兴,他避开了和我的眼神接触,只有浓密的眼睫在晴空下留下一片阴影,他低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配合的对着飞行舰施了分身隐匿魔法,带着虚影和我们分开。
她颤颤巍巍的扶着方向盘直到我们穿过雨层逐渐能望见城堡的身影,因为根本没办法制动,我只能接过方向盘向一边打死,舰身急转直下:
“苏菲,抓紧我!”我抱住苏菲的腰,带她跳出失控的飞行舰,茵扑棱着耳朵,老去的荒野女巫紧紧抓着茵的狗腿,我们安全降落在卡西法操控城堡吐出的大舌头上,这艘破烂飞行舰触底后顺着山体滑进深沟中。把苏菲安置好后,我盯着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女巫,又看了看已经没什么嚣张气焰的卡西法还是不放心不下,提醒苏菲提防女巫接近卡西法。
天气变得愈加糟糕,乌云压得整个城镇彷如陷入末日一般,海边的风席卷着海浪拍在岸边,腥味蔓延到整个城市,我在半空观察着地面兵的动静,他们收到萨里曼的命令分别破开了哈尔的好几处固定居宅,不过在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空中的异形飞兽散乱的盘踞在四面八方,看似毫无秩序实际上是在这里等候截堵哈尔的,我知道萨里曼的法术多半是虚幻捏造出来的,会做出数量庞大的追踪军队和一旦发现黏上后就很难甩脱掉异形士兵,她也知道怎样最快速的杀死那些和恶魔做交易的魔法师抽回他们的力量。
我拟态成鹰,振翅向更高处然后俯冲下去冲散一团吱吱哇哇聒噪的异形兽,劫掠走一只后带到中央钟亭,割喉放血,用它的尖翅沾血画了个同族响应的符阵,把哈尔的头发放在中间,最后再滴上我的血。我的感官从那个已经失去心跳的异形身上跳跃到邻近的同族身上再以神经传递的方式跳跃到哈尔所在方向的异形兽身上,我成功通过兽目找到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吃力对付着魔化物的哈尔。
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他的羽翼已经被火燎着殆尽,那些魔物一哄而上啃咬着他的脆弱脖颈和腹部,其余的部群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悬停着伺机而动,或者更应该说是在堵住哈尔逃离的路线,逼着他向一片开阔地就范,地上画的有半人高的小人,他们由墨水勾连着彼此等待着最后启动法阵开启仪式的人降落在这里,然后一网打尽。
萨里曼是下了死手,她是根本没有可能给哈尔留有生还的余地。哪怕他同意了为国王效力,恐怕战争结束后还会落个荒野女巫那般的下场,我亲眼看到那些仍倔强伏在哈尔身上的异形在哈尔连转几下身体都没有甩掉之后,集体爆炸了。瞬间淹没在巨大的爆炸点和火焰中心的人从半空中坠落,那群一直在围观的异形在哈尔坠落时如洪水般倾泻到蜷缩羽翼的哈尔身上,把他包裹在巨大的黑色虫群内压迫着重重的砸向地面,砸进那个法阵的中心。
那些兽群趴在哈尔的身上,尖利的牙刺进兽化后的身体,再坚固的皮囊也被狠狠穿刺出了孔,孔缝往外汩汩流着荧绿色的血液,哈尔的脸在挣扎中露出痛苦的表情,长长的吻部一张一合的泄着吼叫。我没有办法破坏法阵,必须在启动之前把哈尔带出去。
垂死挣扎倒不至于,我用风盾帮倒在地上的哈尔挡住了大部分的异形之后,哈尔终于瞬间翻身起,他跳出圈阵外,又返过来抓住我振翅重新飞跃起来,风墙在施法者超出一定范围距离之后自动消失,我看着乌泱泱扑上来的异形怪物,的确有够吓人的。
哈尔忽然恢复了人形的脸,那张好看的脸埋在我的肩膀上,而我背后正贴着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还有柔软的厚实的胸膛,虽然他身上充满了火药和污浊的味道。平日看着瘦弱无比的人,现在居然迸发了这么出乎我意料的力量,他紧紧的抱着我,我们一起向穹顶飞去,身后仍追着大片的异形怪物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周遭的景色变了又变,我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他一直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
“海森,我要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
“只有我自己的记忆的地方。”我感觉到一阵失重,他不知何时放缓下速度,我们已经贴近地面。
脚下是一片暗流浮动着的绿地,一望无尽被银河划过的夜空围着紫色绸缎,点缀着西边最边缘处的落日,东边则有一弯新月,耳边忽然变得寂静,从刚刚的战斗中脱离出来,好像耳鸣了。看着这熟悉的地方,我惊奇的转身,脑袋嗡嗡的看着哈尔对着我热情的介绍这这片童年居所。
“这是?”我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么”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是笑容还短暂的凝固在脸上。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惊喜过后更多的是打破秩序的恐慌。
“海森!因为你是海森啊!你忘了吗?看啊—我在屋子里还留了你曾经给我解开的法术公式!”他的表情又绽开,拉着我的手向整个童话世界里唯一一座田园小屋跑去。
“我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果然看不下去萨里曼惩罚我,海森。”他激动的抓着我的手,他边走边转身对我滔滔不绝的分享着他今天拾回的记忆。
“我因为卡西法,失去了有关王宫和学校的所有记忆,但是我现在全都记起来了!”我从未想过哈尔对这段记忆会这么执着,我也没有发现今天从王宫跑出来后他看我的眼神也早就变了,我只顾着送苏菲回去,顾着去帮他脱离险境。
我们钻进小屋,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上了人工锁的箱子,里面放着一本书和一张用墨笔勾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我记得那是什么,那是我在哈尔离开前送给他的最后一本书,书里是我整合编写出来的各项萨里曼内传只教授给我的各种强大的魔法,我还在里面加了很多批注,和手绘的图画,因为我当时担心哈尔觉得那些东西无趣不愿意接受。
窗外划过亮如白昼的流星,那些流星贯穿夜空但没有坠落在地上。
我受到了极强的冲击,在看到心爱的人居然保留了我送给他的东西许多年那他也喜欢我吗?是我的错觉吗?我怔怔的看着他,耳边是水车不断翻滚着注水的声音,小溪静静的穿过去,哈尔的呼吸就在耳边。
“我爱你哈尔。”我妥协了,哪怕是一次也好,无论怎样,再也不管窗外亮如白昼的流星和高挂在夜空的星斑还是一望无际的美好记忆世界,哈尔的眼睛明亮发光,他一下跳上来抱住我,就像以前他从史柏丽实验室跑出来见到我时一样。
他的手臂环在我的脖子上,我踉跄了一下托着他顺势将人放到书桌上。哈尔的衣服已经被那些异兽撕扯破了,尽管在回到这片净土上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绝大部分的伤口,但我顺着腰线往上抚摸时还是摸到了感染的伤口。
“你还好吗?”我将头埋在他乌黑的发中,饱受战火的头发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澎湃鼓动的气息,手错开那些被破坏的皮肉组织,我知道那些随时可以愈合,攀上他微微拢起的胸膛,他撑在桌子上,因为撩拨此刻也难耐的耸着肩膀,神色恍惚的盯着我。
哈尔伸手扒上我的背,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脖子微微仰起递到我的嘴边。
唇齿贴合下的皮肤嗡动着,随着主人的动作时而绷紧时而放松下来,哈尔很会享受性爱,我从他这愉悦且配合的互动中感受得出来,拥住他的右手在后背尽情的摸索着白皙的腰背,他将重心放后全身心的倚靠在我身上,两人中间稍微拉开了点空隙,我左手试探性的从胸膛滑下,在小腹处稍作停留后向下探去,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的爱抚,他忽然抬头。
我抽出右手轻轻的掌住他的脑袋,他从善如流的张嘴接住我落在他嘴角的吻,狡猾的舌目的性极强的撬开我的齿,哈尔任我按着他的脑袋,只知道张着嘴和对方交换一个湿漉漉的吻,这有些背德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他还很小的时候跟在萨里曼身边的模样。
“哈我,我快要烧着了。”哈尔并着腿,他挣扎着从这个颇具摩登气味的深吻中脱离出来,眼睛也沁满晶亮的水渍,他有些疲倦的靠在我的胸前,我的左手握住小哈尔,弹跳着的性器炙热得甚至有些异常。我示意他坐直,然后蹲下来替他脱下半挂的长裤,褪至脚腕掩着那双较成年男性偏小的脚,他脸颊通红,看着我单膝跪下,扶着他兴致高扬的性器张开嘴轻轻的含进去。
“海森呃!”他绷直了脚背,整个人在被含住的时候往前送了一下。光溜溜的桌面,没有任何能让他揪住的地方,他声音都在颤抖,似乎一点也承受不了被湿热肥厚的口腔和舌包裹的感觉。我凭着感觉摸到了他无处可放的手拉着他放在我的头上,示意他可以扶着我的头。
他应该是弓起来背,那双纤细的腿忽然不受控的夹住我的头,他打着哆嗦试图往外抽出腰,我无奈只能抓住右边打着颤的小腿,他短促的叫了一声,紧贴着我上膛的性器就突然绷紧抖动着往外吐出精液,喉头一热,比体温要更高些的液体有一部分滑进喉咙深处。
他摇摇欲坠的坐在桌边,险些要滑下去,我托住哈尔的腰,他放弃似的的顺势躺倒,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看,我吐出嘴里的精液把他的两腿抬起,直接掰到他的肩上,哈尔比我想象中的柔韧性要差,他吃痛的叫了一声,两手无力的在空荡的桌面上抓了又抓。
浸满精液和唾液的润滑顺着指缝插进那个狭窄的缝隙,他整个人便随着手指的进入抽出的节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可惜全部都是反的,插进去的时候他打开肺管深呼吸把刚进去的手指咬得紧紧的,抽出的时候又像被放气的气球,抖着身子让下面那张嘴松懈下来吐出手指。
根本起不到扩张的作用,我的下面已经硬得发疼。
“你之前做过吗?”我这样问他,如果他给我肯定,那我就不管了。
“我以前和洛琳做过,但呃。”他喘着气,不断起伏的胸膛和声如蝇蚊般的回复我只听到了个yes,我解开佩戴的裤带不甚修身的裤子一下就落到脚边,他紧张的避开我的视线,头也转到一边,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我又顺手摸了一下他的股缝,摸下来一淌水渍随意的涂抹到我的性器上。
较宽的前端毫不客气的破开紧闭的洞,哈尔呼吸一滞,随后配合着动作他轻声呻吟着,破烂的衣服遮盖不住他泛红的胴体,桌子连带着不稳的晃动起来,我将人捞过来,放下他的两条腿任其搭挂在桌缘随着晃动轻微的摆着,哈尔很快就适应了。
我没有再继续照顾他的身体和屁股,很快把腰摆正,大幅度的操弄着,全身心的投入到哈尔的身体里。或许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哈尔没有那么热烈的的感情,于他而言,常年被关在王宫中对哈尔唯一的向往便是等同于对自由的向往,但欲望是不分对象也不分情感基础,当条件允许那些想象中的渴望的身体和面前的人重合的时候,欲望便会成为最强的驱动力,去操纵这幅身体发泄着混淆在欲望中的暴力或嫉妒。
而我则是不顾一切的喜爱,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欲望。
“不慢一些呃,海森”我听见哈尔断断续续的说,我只知道眼下握在手里的腰肢是曾经遥望着的远去的线,另一端系着义无反顾的抛下所有人走向自由的哈尔。嫉妒的是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暴力则是原始的对美的事物的摧毁的快感。
哈尔的下面被操得软烂,一片泥泞像个被一潭死水浸泡数年的洞穴,他瘫在桌子上,所有的东西散乱一地,我将人捞起来,转移到一旁的床铺上,偏瘦的人一下子陷进去直接不见了上半身,我在他小腹下面垫了个枕头,他略显困难的支起腰,枕头中间压着他的性器微微抬头,在和纺织物的摩擦中我很高兴看到哈尔和我一样投入这场拥抱。
嫣红的洞穴已经能轻松的接纳性器,像是有了自主意识,我看着哈尔那边撰着拳头身体一抖一抖的,叹畏声埋没在柔软的被褥中。
我看着他在身下大汗淋漓的样子,有些怀疑正常情况下负伤之后能否这么剧烈运动,是不是应该先把人送回去。
“哈尔?你还好吗。”我抽出来,握住性器轻轻戳着他的屁股,因为察觉到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而体温又有些过度的高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哈尔伏在我胸前,他意识昏沉的倒在我身上,我牵起他的手,看见卡西法的契约戒指正燃着紫红色的火光。
“卡西法在喊我回家”他动了动手指,疲惫的睁开眼睛侧目看向自己的戒指,身下的被子红绿交错还有洇湿的大片水迹,他站起来抖了抖身子,突兀的从背后展开两双黑色的翅膀,兽化的羽毛慢慢爬上他的脸颊,逐渐将人形全部包裹,他舒展着兽的躯体用前爪将我搂抱到怀里,巨大的身体在穿过门时,又如流水一般避开门框,几乎是瞬间就从地面穿进了云层。
“喂!等等哈尔,我还没穿衣服。”我反应过来他是直接踏上了返程,但我还一丝不挂的在他怀里卧着啊,我看不见乌漆嘛黑的地面,只有天边隐隐翻了鱼肚。
“回去穿,哈森。”他在风中盈盈笑着,说的时候又低下头轻轻蹭着我的脸颊。
“抱歉,我太累了,只能变身这样会轻松一些。我们抓紧回去,天要亮了,折腾了太久。”兽吼般的嗓音在羽毛覆盖下的胸腔震撼着,前爪收得更紧了一些。
哈尔的羽翼盖着我赤裸的身体,我有些心虚的缩在他的怀里,在他进门之前就反复叮嘱他一定要轻声的小声的进屋,千万不要被苏菲和其他人看见。苏菲睡在沙发上,我透过羽翼的缝隙看着卡西法躺在炉子上假寐。巨大的兽掌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的声音,我心里一紧,迅速的钻上楼,哈尔把我放进浴室转身离开了。
卡西法贴心的放了热水,我就知道它没睡着。
苏菲被轰响的水声惊醒,她环顾四周,地面有哈尔的脚掌在那处湿地草坪踩踏过后带来的杂草和青泥,还有被烧焦的羽翼,掉落在楼梯上,她点了个灯沙沙上楼。我的房间一片漆黑,马鲁克在里面安静的睡着,女巫婆婆睡在了苏菲的房间,所以苏菲晚上才会住在楼下。
“海森”苏菲站在门口,犹豫的打量着浴室。如果只有哈尔回来了,那海森去了哪里我看见浴室门口她的身影前后晃动了一下,手指的印子透过玻璃甚至有些清晰的可以判断出来她想敲门,正当我想开口回应她时,我看见又有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两个人就忽的远离了门边。
“苏菲,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了。”哈尔手里搂着一套长衣长裤。
“呃没事,海森回来了吗?你们受伤了吗?”她有些担心,因为看到了哈尔伤口。
“我们很安全,苏菲先休息吧。”他边说着边扭动浴室把手,不等对方回应就想进门,只留苏菲一个人站在外面。
我在浴室挑了个可以下脚的地方,用水桶倒了些干净的水,随意冲了身体,等苏菲离开的之后,哈尔把毫不避讳的走进来将衣服递给我,看着他已经恢复如初的造型,仍是少年的姿态伫立在我面前,明亮的眼睛闪着清澈的光,那些曼妙的躯体和交合的记忆在晚风中飘散得一干二净,一个荒诞的梦逐渐在脑海中模糊起来再也连接不起来。
对着哈尔的视线,我有些头晕。
沉默着,穿好衣服后我离开浴室,下楼去找苏菲。
“苏菲,你还醒着吗?”我望着她刚刚掩上的的被子,她听见声音很快露出头。
“晚上,你不介意的话去我的房间里睡吧,和马鲁克一起。我睡在楼下。”她正要开口,一道清冷的男音打断我们的对话。哈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像是从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为什么?海森你可以去我的房间睡,苏菲去楼上睡,我们都有房间为什么非要睡楼下。”他从后面隐秘的扯着我的袖子,在苏菲看不见动作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主人的不满。
“你需要休息,哈尔”我轻推着他示意他不要把话题变得让苏菲误会,而且下午被萨里曼痛下杀手之后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需要休息恢复,而我记得他晚归之后也是无力去做其他事情,一头钻进了自己的窝穴。
他却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脸上虽挂着笑脸但明显僵住了。
“海森在我身体里留下的印记还没有清除,就要着急着离开吗?”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苏菲察觉出来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拿着东西上楼了,我本想追上去帮她拿着床单和被子,哈尔固执的站在原地大力的抓着我的胳膊,钳制着我的行动。
“明天我会搬家,给大家换更舒适的房间的。”他眯着眼睛抬头看向我,破烂的领口看进去脏兮兮的人好像还没洗完好澡就匆忙的跑下来了。
“抱歉,我忘了你今天很辛苦,晚上会去陪你的。”我抱起他走回浴室,他靠在我的肩上一言不发。
不安像潮水般反复淹没我的心口,躺在哈尔床上的夜晚并不好过,是施法的后遗症吗,我的脑袋胀痛,枕边的人安静的躺在我身侧我却没有勇气转过身去看他一眼,隔壁的房间本来就不属于我,而现在我们的关系又变成了什么样,苏菲今晚会感到难受或者不安吗?
我缓缓合上眼,最近心脏又总在莫名其妙的难受了,胸口传来隐约的绞痛,思绪被头晕目眩和心率持续升高的难受取缔,他们还会相爱吗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理所当然,也并不轻松,失去意识前动摇淹没在记忆里。
哈尔蜷缩在床上,像个困兽窝成一团,他好像不是很舒服,夜里来回辗转,一阵沙沙的声音让我突然从混乱的梦里惊醒过来。我下意识向他那边伸手,却摸了个空。
房间果然变成了它原本的洞穴模样,我睡的地方被哈尔的各式各样的玩偶堆筑起来,他不见人影,我下床走到洞口,望着深不见底的洞穴犹豫了,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我不敢确定自己能否再踏上深入哈尔内心的路。
“呃啊,海森——”洞内传来可怕的回音,恶魔在呼唤我的名字,哈尔的音色已经不甚明显,难以分辨,痛苦的嚎叫越加明显,像个幽魂萦绕在我耳边。我踌躇在出口,始终没法迈进半步,那声音却离我越来越近
“海森!!!”洞穴猛的席卷来一阵狂风,一张脸在黑暗中忽然贴近过来,尖叫要刺穿我的耳膜,我难忍的蹲下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那兽的前爪伸出尖锐的勾刺贯穿我的肩膀,发狂的野兽张开利齿,血盆大口张向我,我听见自己的肩胛骨在对方口中碎裂的声音,失血头昏脑胀的无力倒下去。
眼前一片猩红,我却看到了恶魔的身后站着的哈尔,他颤颤巍巍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我,野兽朝他递过去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呃。”像是被谁突然推了一下,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的喘息着,惊恐的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还好好的睡在哈尔的房间里,哈尔不见了,只是床前站了个不起眼的老太太,女巫的怀里抱着茵正在盯着我。
“喔,你看起来不太好”她的眼睛无神,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看着别人说。
“wofu!”茵在她的怀里挣扎。
“我喜欢年轻的心脏”她又露出了那幅垂涎的模样。我的后背发凉,做梦被惊出一身冷汗,没有什么比一醒来看见女巫站在我的床前令人感到后怕的事情了。
苏菲从楼下跑上来,我听见脚步声略显急促,她推开房门眼睛在发光。
“海森!你醒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她坐过来急切的看着我,我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一副手帕。
“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我看着她招呼着把女巫和茵请出去,松下一口气。
“是啊,听见海森惊叫了来着,很担心你,没事就好。”苏菲笑的很好看,几乎瞬间扫光了我糟糕的梦。她站在楼梯间正准备扶着婆婆下楼,我从哈尔的床上坐起来,听见隔壁的浴室传来熟悉的水声。我半夜听见的动静或许不是梦,而是哈尔又去了浴室,后半夜我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被那个怪物声吸引去了幽长深邃的洞穴。
“这是诅咒的预兆,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临走之前荒野女巫还不忘用那种可怕的眼神打量着什么,抱着茵对我说道。
“不过你们长得可真像啊真奇怪啊,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藏起来了。”我想到荒野女巫年轻的时候是个魔力强势的大美女,在城中估计也不少约会帅小伙,不然也不会现在都对帅哥这么有执念。
虽然她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但我还是听进去了她说的话,而且因为法力继承的关系,被萨里曼收去的诅咒印记极有可能在我身上衍生出其他的副作用。
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印记那边的力量在召唤我前往皇宫。
而我也觉得有必要去找一趟萨里曼。
我坐在床头发愣,没有意识到哈尔已经从浴室里出来,我还在他的房间,看见全身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胯上的哈尔,脑子里忽然就闪过昨晚在风车房里发生过的事情,而他的腰上还有我不小心用力留下的青紫印记,只是他身上的伤痕全都不见了,应该是刻意的留下了一些象征着情爱的淤青。
那些痕迹是多么的刺眼,在内心放纵之后面对的现实我又无力招架。
低着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于是就错开视线,没有看他。
哈尔缓缓接近我,金色的蓬松发顶在眼前晃悠,他举止幼稚地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我的视线被他的动作吸引过去,看见我终于抬头,哈尔如愿的笑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昨天的事情,或者说很自然的就接受了,但我并不知道哈尔是会与同性恋爱的人。
当然我并不是担心这个,而是在担心楼下咚咚咚脚步声不停的人——苏菲。
苏菲刚刚上来把女巫婆婆扶下楼,还在细心的照顾这位曾经带给她可怕回忆的始作俑者,她的善良让我无所适从,或许我应该打起精神,不管怎样都要积极的应对后面即将到来的战争。
应该是苏菲需要赶早晨的市集,把城堡的门旋停在了小镇上,窗外是蒸汽燃烧的轰鸣声,时不时因为列车经过而传来一阵阵地颤,还能听见路上行人的交谈声,房门还敞开着,哈尔朝我伸出手,身体忽然贴近像是要拥抱上来,我下意识把手抵在两人之中,不留痕迹的推开了。
他的眼神有些错愕,我不清楚此刻自己的内心是在逃避,还是愧疚,只是不能再继续。
我知道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
见我没有回应,哈尔像是明白了什么,决绝的走了,他站起身,床边的重量一轻,很快拿着衣服就离开了房间,我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外面的汽笛轰鸣声好像在一瞬间全都消失,只有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还有空气中蔓延的战火点燃生命的焦味。
原本是个美好的清晨就这样被搅和成一团乱麻,我已经记不太清后面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要叮嘱苏菲看好婆婆别让她对卡西法伸出恶爪,对了,应该是快要搬家。
但是哈尔被我惹得不高兴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一边是战火一边是萨里曼的追杀
“你们吵架了吗?”苏菲看我一直没有动餐盘,早上应该也看见了哈尔脸色不对就匆忙下楼离开了城堡,一直想问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是哈尔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海森可以和我说,虽然老婆婆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苏菲说话的时候两簇像白色毛毛虫一样的眉毛灵活的起伏,在巴掌大的脸上和五官配合扮演出凶恶的神情。
“苏菲可是很厉害的!能从萨里曼那么厉害的女巫那里逃出来。”马鲁克吃饭的间隙还不忘抹一把嘴插话安慰她,苏菲给他的板凳扶正,用手巾堵上小男孩的嘴巴边擦边嗔怪他吃饭的时候要细嚼慢咽。
看见苏菲精神干劲十足的样子,心情似乎也平复了一些,我笑了笑告诉她不用担心,将面前盘子里的食物推给马鲁克,我回到房间之后找出之前从王宫带出来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借用了哈尔的浴室,从头到尾沐浴一遍,确认自己身上除了那个诅咒没有任何带上城堡里的东西之后,准备出发去王宫找萨里曼面谈。
在弄清楚荒野女巫留下的这个咒语之后,我就和哈尔坦白彼此的关系,最起码也要有所表态,不能这样似是而非的继续下去。
苏菲看我要出门,她的眼神在我和大门之间来回停顿了好几次,终于没忍住在临走之前拉住了我问我要去哪里,她虽然在那天听到我喊那位夫人“妈妈”但如果告诉她我是要去找萨里曼,苏菲很有可能也会觉得危险,不让我走的。
我含糊其辞的告诉她只是出门办点事情,她见我没有正面回答,于是问我是不是哈尔的原因,所以想要离开。
“没有真的不是的,我出去研究这个咒语,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苏菲眼神锐利,盯着我缎带和宫廷式盘扣上下打量。
“因为要出门呀,所以需要正式一点,就这样啦苏菲我先走啦。”我边走边说,大门推开之后涌入街上的人群之中,苏菲站在门外远远的向我挥手,我选了一条多是摆卖魔法物件的巷子进去,确认避开了她的视线之后,绕了一圈最终抵达王宫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