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相反的,那家奴忽然失却重心,被重重的摔下,背脊撞裂了木盆,园子里的鸡都一齐拍打短翅叫啼了起来。
纳兰拍了拍手,道:“我不想杀你”忽闻那少女惊呼一声,另一个家奴猝然抽出腰间的刀。
可惜他的刀拔出来的时候,人已飞到了半空,以致使他半空划出那一刀,在空中映得闪了闪,便“蓬”地跌落在长满绿草的水畦里,溅起一蓬水,在阳光映射下七彩缤纷。
当他意识到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发觉自己已被抛离十七尺,落在水田里。
叶激雁盯住纳兰,那凶狠的神情,像一个狠得煮着人肉等待啃食的野人。
他的手,已经按在他腰间的刀柄上。
纳兰的眼光.也停在他的手上。
叶激雁如同一头遇敌的刺猬一般尖锐地道:“你说你叫纳兰?”
纳兰点头,叹了口气。叶激雁双目放出歹毒的厉芒:“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那个‘游侠儿’纳兰?”
纳兰笑道:“不会有第二个。”
叶激雁粗红了脖子,拔了刀,刀风横扫,逼得纳兰本来趋近夺刀的身子一让,一大片草叶花茎,隔刀尖三尺外的空间,被刀风削落。
——好一把刀!
刀是古刀,刀身澄黄,刀锷镶有七颗宝石,颇为沉重。如果要空手夺下这把刀,即无法在刀风如刀锋的情形下欺近身去。
叶激雁狰狞的如罗刹,咆哮道:“拔你的剑!”他的眼光注视在纳兰身后的剑锷上。
纳兰淡淡地道:“我本不想杀你。”挽手拔剑,忽觉一阵淡淡的幽香,那少女以一双美而无瑕的眸波凝睇着他“你你小心。”
这时叶激雁一见纳兰手中的剑,发出一阵暴笑。
那把剑,甚为古雅,长七尺,但五尺是剑锷,仅二尺是剑锋。
“哪里有这种胆怯的剑!”叶激雁发出嘲弄“来作招架用的棍子还差不多!”
“剑不是用来看的,一把剑的光芒,在决战时才可以看到。”纳兰平静地道。
叶激雁猝然发刀。
他的古刀在旭日下漾起一瞬的金光,七颗宝石同时也映出厉芒,由上而下的向纳兰头部斫落。
由于他拔起身子下斫,刀风比先前一刀剧烈十倍,而且刀势沛莫可御。
但这一刀他只使出了一半。
他先拔身而起,举刀,才能劈下,但就在他举刀的刹那,不过是霎眼或者更短的时间,感觉到腹腔已给劈中。
这一劈使他劲力全消。
他痛得口水、鼻涕齐淌,摔落地上,尚待挣扎。那把“长锷剑”的剑尖,己抵在他的下巴上,只要剑尖往前一送,他就没命。
他也明白刚才被长剑一击,如果不是剑锷部份,他早已被剖腔裂肺了。
所以他的脸色,再也不是涨红,而是惨白;但他一动也不敢动,就趴在那边,也僵在那里。
纳兰笑道:“现在你知道我这把阿难剑的用意了吧?”叶激雁却不敢点头,生怕剑尖刺入咽喉。
纳兰的笑意如同春风吹溪水流:“因为我不想杀太多的人。”
说罢他收回了剑,向正在狼狈又踉跄爬起来的家奴喝道:“你们走吧。”
这次再也没有人敢违抗。家奴慌忙扶起吓僵了的公子,抱头鼠窜。
这山间田野又恢复了宁谧安详。
纳兰和少女却有一阵子不知说什么是好。正在少女想表达心里感谢的时候,纳兰俯身伸出了手,那头感激的小狗用舌头舐着他的手掌,有一阵轻微的麻痒、暖。
纳兰用手拍拍小狗的头,微笑道:“好可爱的小狗,叫什么来着?”
问的时候抬头,却发现少女正在望他,少女赶紧垂下了头,手指拧弄着衣角,小小声地回答:“八宝。”
纳兰没听清楚:“唔?”心里却赞叹少女垂下的细颈,白皙匀美,像河间最美丽的卵石弧度,低垂的眼睫毛长长的,眨动时仿佛对剪着很多春天,挺秀的鼻子显然轮廓清丽俏喜。
女子又说了一句:“它叫八宝。”
纳兰笑问:“你呢?”
女子没有立即回答。最后才鼓起勇气说:“我哥哥叫章大寒,我叫章小寒,我哥哥也是位剑客,有名的剑客。”
纳兰笑了:“难怪。平常人不务农,怎会谪居于此?原来是位剑客。”他想着也就放心了,既是位有名的剑客,不怕叶激雁再来骚扰。他笑道:“小寒姑娘,我走了。”说著踏步而去。“你的歌声,很好听。”
虽然他也很想留下来,听姑娘的歌声,但是,他还要手刃三个权位武功皆高的恶人,这任务使他不能在人生的命途里有所留情或留恋。他走出了田陌,那头狗,还依依不舍的跟了他一段路。
他开始起步的时候,那少女实在有些失措,向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低唱起一首歌,歌里有一座好远好远的山,山上有一位好美好美的姑娘,梳着乌发哼着歇,等待情郎回来
她不知道歌声有没有传到纳兰的耳边。
可是纳兰一直走出了很远,直到回首望不到那片绿草如坡的盆地,才停下来,抚弄着跟随他的小狗,低声道:“八宝,回去吧。”但心里低哼着一首歌:歌里有远远的山、蓝蓝的天、美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