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离开的时候,又见茶馆里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人,穿戴朴素,茶馆掌柜的一见此人进来,急忙迎了上去:“哎哟,萧先生,您可有段日子没来了。”
萧先生?萧天和几个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瞅着年纪,又姓萧,别就是这次来京想要拜会的萧志远?
等掌柜的把这人安顿好了,萧天叫过掌柜的:“这位先生看着气度不凡,请问是?”
掌柜的一竖大拇指:“南洋来的大财主,啧啧,人家的工厂那多的,够买我几百个这样的茶馆了。”
萧天和一众兄弟相视一笑,果然是此人。萧天让兄弟们在这喝茶,自己站起身来走到那客人面前:“萧志远萧先生?”
萧志远抬起头来,态度冷淡:“阁下?”
“在下北洋萧天。”萧天低声说道。
“北洋萧天?”萧志远神色略变,没有任何迟疑:“掌柜的,给个雅间。”
随萧志远进了雅间,关上了门,萧志远抱抱拳说道:“早闻萧标统大名,前次秋操结束,我在京里遇到蔡锷和蒋百里二位老弟,皆你对赞不绝口,早就拜访之意,不想标统先来京城,失敬!”
萧天没有想到蔡锷和蒋百里已经在此人面前推荐过了自己,请萧志远坐了下来:“萧先生,这次我来京城,也是特意来拜会先生的。”
“为了开办工厂而来的吧。”萧志远微微一笑:“良弼考察工厂选址,路过安阳,我猜若标统心里和蔡松坡蒋方震说的一样有雄心壮志,那么必然会来找我。”
心思既然已经被对方猜到,萧天也不隐瞒:“不错,先生,我正是为了此事来京城的,新式枪炮工厂乃是国之基础,不过萧天也知道要想通过朝廷,把枪炮工厂放在安阳绝不可能,萧天只是想请先生屈尊去安阳看看,那里水陆交通便利,民风淳朴,最是合适开办工厂”
“要去,自然要去。”萧志远点了点头:“不过,萧某在商言商,标统大人现在最着急要办的不是要在安阳开设多少工厂,而是到哪里去弄银子。枪炮工厂也好,纺织、面粉厂也罢,只要有了银子,什么都好办了”
说着略略停顿了下:“北洋之所以能有今日,那是因为袁宫保手里有了银子。变相加税、举借外债、摊派公债等等之类,不过在我看来,这却还不是大头。什么才是大头?一个是从铁路督办大臣盛宣怀手里夺取了关内外铁路督办权利,唐绍仪、梁士诒、叶恭绰、赵燧山皆是能干之吏,故以文人身份亦能左右北洋。
一是夺取夺取轮、电两局。这又是从盛宣怀手里夺取的,同样也是最赚银子的买卖。再有一个,就是煤矿生意了,我看这也是标统大人目前最切合实际做的事了。”
萧天心里一动,煤矿?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看来自己和做生意果然无缘,就应萧志远继续说道:
“这煤矿一开,财源自然滚滚而来。据我所知,袁宫保把持着开平、滦州、井径等等煤矿,而这些煤矿都要从营业额中抽百分之五,报效北洋。同时,在运费和杂税等方面都享有很多特权,因而可以获得高额利润。
依据商部所颁矿务暂行章程,每矿矿区不得过三十平方里,而滦州矿经袁宫保奏准面积广达三百三十平方里,将矿脉相连的公私土地一概予以租购。税厘也依开平的先例,每吨煤只缴纳税银一钱,钱八十四文。标统大人,其中利润巨大那”
“又有一个银元局。”萧志远喝了口茶:“比如周学熙创办的银元局,用一万两纯银,加铜后铸成价值一万四千两银元,利润高达百分之四十,我看做生意做到这等地步,恐怕要羞煞其他生意人吧。”
在做生意方面,萧天完全就是一个学生,在那恭敬的听着,就听萧志远忽然问道:“可不管做什么,这其中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在内,标统大人可知是什么?”
“大帅!”萧天想也未想就答道:“若无大帅,则一事无成!”
“不错!”萧志远微微点头:“没有袁宫保的支持,那只能是痴心妄想。标统大人要想成事,非得得到袁宫保首肯,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京城,标统大人何不尽快与袁宫保见面?”
萧天称了声是,又有一些为难:
“先生,即便大帅应肯,只是这开办工厂的银子”
萧志远一笑:“这有何难,只要袁宫保答应让标统大人放手去干,萧某愿意先期出银八十万两,以助标统大人开设煤矿。”
萧天大是感激,却听萧志远继续说道:
“标统大人不必谢我,我也没有那么好心拿着银子到处送人。我的目的无非就是赚钱而已。在目前中国,要想安心地赚银子,离开官府地面决不可行。我出资弄个枪炮工厂,你也想抢,我也想夺,弄的没有一刻安生。
我看标统大人入仕尚浅,还没有沾染到官场风气,又驻军安阳,维系地方,或者可以合作。标统大人,若是煤矿能够顺利开办,你占百分之二十股份,我再学着其它煤矿,每年从营业额里拿出百分之五归你使用。但有一条,你必须保证我的工厂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还有,银子不能落到私人口袋里!”
保护费?萧天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几个字来。站起身来朝着萧志远施了一礼:
“先生慷慨豪迈,萧天立誓,若萧天贪墨了一两银子,人神共弃!”
“请坐,标统大人。”萧志远站起身来回了一礼:“萧志远人虽在南洋,可心里还是放不下咱们的国家,总想着为国家做些事情。可等回国一看,政治非但没有清平,反而更加腐败,做事处处受制。几次都想变卖工厂回到南洋,可终究割舍不下。标统大人,希望你和他们不一样,能开中国官场风气之先!”
萧天默默点头,现在,就等着袁世凯答应自己去办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