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觉悟
大概是因为性格外向，而且是庆应大学毕业的缘故。
虽然是一起踏入野村证券公司的大门，但金井健人的职场际遇要比佐川建一顺利的多。
工作不多数年就升任课长，五年之后就被公司上层的庆应前辈给调走了，前年的时候成为了江东营业部销售部的部长。
然而即便如此，金井也没躲过摊牌业绩所带来的压力和摧残。
要知道，证券公司的业务不光有股票交易，还有国债、地方债、电力债券等公共债券和中期国债基金等的信托投资，以及多如繁星的各种金融产品，就连公司员工都记不全。
所有这些产品，总公司每天都会给各个营业部摊派销售指标。
然后各个营业部的负责人就会继续摊牌，给负责销售的每个客，每个人摊派销售指标。
所以哪怕他们后来不在同一营业部了，职位也拉开差距了，但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仍然会找个周末一起钓鱼。
就是这样的工作毁了金井的未来，让他丢了性命。
心说了，迟早有一天，有你们哭的时候。
成绩不好的人，不是没有能力，就是好吃懒做。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对他来说，等于凭空多了一份工资。
就这样，金井健人带着不甘和后悔离开了这个世界。
再回头看看自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情况。
到了最后人开始消瘦，晚上喝过酒也睡不着。
就这样，渐渐的，人也没了食欲，中午也不去吃饭。
所以正因为这样，两个人新有默契地都没有提过金井或许可以给佐川调动工作，满可以把佐川弄到自己麾下，拉他一把的事。
佐川建一则在新年之后，亲眼见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
然而正当销售们长吁一口气、健一准备帮客户办转账手续的当天。
哪怕是这个月的销售业绩超过了上个月，下个月的担子非但不会减轻，反而会变得更加沉重。
要知道，金井和佐川一直都有联系。
实际上为了完成业绩，他不仅是营业部最勤奋的一个人，而且因为职务的原因，还承担了许多额外的责任和负担。
但人有不同，大概是出于耿直的性格，作为一个善良的有志青年，金井可受不了昧着良心去宰割客户和压榨员工。
在这种制度下，无论怎么拼命，作为证券公司的销售人员，都永远不会有解脱的那天。
逢年过节，佐川总是尽量把营业部的礼物和优惠券帮宁卫民兑换成他用得着的打车券或者是现金，或者是用营业部的钱买下宁卫民手里的商品再“送”给他。
进。话说得多么好听啊，但实际上业绩指标就是业绩指标。证券公司只在乎这个，其他全是假的！全是假的！甚至哪怕我真的成为营业部的总经理，也一样不会逃脱的。佐川君，抱歉了，我们常去的那条河滩多好啊，可惜不能和你一起钓鱼了。我最后就劝你一句吧，千万不要再对野村证券抱有幻想了，不要再对这个行业抱有希望了。能转行的话就尽快吧，否则，再这么拼命干下去，每天为业绩奔忙，迟早你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真是糊涂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那些好时光我明明可以去做更重要的事，最应该的，就是多陪陪家人，我太对不起他们了，要是……”
至于营业部的利益需要？
妈的！难道骗了我做了多年的社畜，把一个健健康康的金井都坑死了，我还得感激你们不成？
佐川当然是不愿意让好友为难，感到金井当这个部长其实也不容易。
而他比金井更幸运的是，有宁卫民这样的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客户给了他底气和选择的权力。
就是再不济，起码一两年后，他大概也能拥有两亿円的资产了。
每当加班加到半夜，脑子里都成了糨糊，只要有谁一招呼，马上就能拉上一群人去喝酒。
直到截止当天，都还在四处寻找买家。
正在江东营业部所有销售走投无路的时候，正巧金井的一位“熟客”找他买了三百万日元的投资产品。
而这些事，恐怕不会有人比佐川知道的更清楚，哪怕是金井的妻子。
到时候他大可以天天去那片河滩去钓鱼，去做金井想做而没法实现的事，也许还可以开个卖钓具的小店。
而这一切都是拜宁卫民所赐，他对宁卫民因此充满了感恩之心，他也相当清楚，宁卫民的命令和需要，对他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尤其他们都害怕，一旦成为上下级关系，就连能够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那这笔钱你又该怎么办？”
宁为民这个人本身，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比如说，对宁卫民的喜好了解之后。
他选择了另一种工作模式，拼尽自己的全力，和下属们共同进退，率领所有人一起用汗水，承担业绩压力。
而他奋斗的目标——“等到成为营业部的经理，再也不用每天为销售业绩烦恼”这件事却迟迟未能到来。
有一次，公司摊派下来的投资信托产品的销售任务截止日期将近。
说得好听一些是简单明快，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完全用销售业绩的数字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被销售指标消磨着神经的他们，最能缓解压力的办法，还就是喝酒。
当时他觉得，自己的这单交易已经被算作营业部的销售业绩，被统计到了总公司的销售数据里。
自己去了会让对方更难做。
现在取消的话，不光自己的工作管理要被扣分，甚至会影响整个营业部的业绩。
公司每年都会制定更高的目标，被称为“股票经纪人”的销售人员每年都必须超额完成公司的目标才行。
只有长期不断的接触，才能知道宁卫民是个从不犯错的投资天才。
反正就这么混下去蛮舒服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就多半年的时间，佐川居然就到手了一千多万円。
金井的一席话中，处处透着一个被销售指标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男人的悲哀。
至于别的同事们把他视为另类眼神和语言嘲讽，他才不在乎。
只有销售款项在截止时间之前到位，才算完成销售目标。
他连普通的下属都不愿意去压榨，又怎好把压力转嫁给好友身上？
每日带着老婆孩子下馆子，去娱乐场所不好嘛。
可金井却说，“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我和我的这些下属们，一年到头都在一起工作，我们相处的时间，比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而且，虽说每个月东拼西凑能把指标凑齐，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为了完成指标我们究竟付出了多少汗水。我们就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尤其我这个带头的人，如果我失败了，就会严重打击他们的信心。反过来如果让他们相信我能带着他们，每个月一起消化当月的指标，他们就会干劲十足。何况截止那天，只要能把当月的指标完成，就能早早地下班回家！卡着截止日期接下一个大单，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别的营业部是不一样的。我当时真的不忍心看见大家失望……”
显露出了一个负责任的领导，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无奈。
毕竟日本任何行业都奉行下属就是用来压榨的，上面承受多少压力，把大部分转移到下属身上就好。
反过来烟量却大增，有时甚至一天要吸上八十多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