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不起,她目色坦荡而澄澈,静气从容道,“我与世子并非一路人,还请阿玛体谅他罢。”
“唉,你……”怎就闹到这一步了,皇帝深觉今日失策。
这个布和是不是有癔症啊,这小半年他冷眼看着像是立起来了,岂料又突然抽风来一出!
布和仍然哭泣不止,可是那双浸着泪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平静。
余光瞟见一角绮丽的裙裾跪在自己不远处,恍然想起自己头一次见她,她也穿着一身鲜艳的裙裳,那么繁复的色泽,却没有压住她面上的清冷孤傲,纤弱身影往人前一站,硬把狡诈多智的多罗特汗驳斥得抬不起头。
那时不知多少双眼落在她身上,她依然强大沉静如天上冷月,不见悲喜,只伶俜高远地悬着。
因为从小到大身边围绕太多强势的人要指指点点教他做事,布和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强势的女子。
但那一刻,他告诉自己,只要她对他笑一下,他一定会喜欢上她。
可惜,没有如果。
高傲的公主从来不曾对他假以辞色。
再后来,他很突兀地掌握了部分权柄。
小惑易方,大惑易性。
那点遗憾,逐渐被掩埋在权势底下,咂摸不出滋味。
以至于当着她的面说出那样一番混账话,并未觉出多少难堪。
可是……
布和晃了下神,又极快镇定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答应了那人的条件,那人也在履约暗中扶持他的母家扎萨克图部,以助他掌军,可不能坏事!
容淖在皇帝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起身。
这乾清宫她没再留下的必要,从容行礼告退。
绯红裙裾飘过布和身旁,仿佛无意沾染一片尘埃。
无足轻重。
拂去便是。
容淖缓步踏出殿门,方知外面飘起了小雪。
有伶俐的小太监跑来给她撑伞,她接过描绿梅的油纸伞,自己撑着往乾清门外走。
走出几步,下台阶时,不经意抬高伞面,发现朱红飞檐下有人正含笑望她,一双眼亮得惊人。
他似乎在那处静立有会儿功夫了,落了一肩雪,愈发衬得一身凛然气势如太行崖柏劲直不屈。
容淖握伞的手微微抓紧,慢条斯理走近,“你弄出来的,觉得我自己应付不了?”她语意含混,可二人心知肚明她是在指里头的布和。
策棱笑意不减,刻意压低的嗓腔里有压不住的朗气,“你有本事归你厉害,我不担心是我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