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轻嗤一声,想起眼下这场被裹挟的无妄之灾,满腔郁气无处发泄。曲指恨恨敲了怀里抱着的铜鉴花瓜棱手炉,结果疼得她眉心一抽。
更气了!
正在这时,暖轿缓缓停了下来,容淖听见有男子问候。
“听闻公主昨日染疾,现下可还安好?”
容淖没听出来人是谁,听宫人小声禀告后,才想起这确实是多罗特部世子布和的声音,她心里烦,懒得应酬,隔着厚实轿帘淡淡答了一句,“一切都好。”
布和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淡,邀请道,“我要去前面的冰场参加转龙射球,公主可要同去瞧瞧。”
转龙射球是集冰上滑行与射箭一体的玩乐,很是激烈有看头。
容淖拒绝,“我要回去休息。”
“如此,便不耽搁公主了。”布和识趣让开,暖轿重新动起来。
容淖斜倚在软靠上,过了大概一刻钟,突然直起身,吩咐外面,“随便找个清净地方停下。”
以往她最爱一个人在房内或帐篷里待着,可现在一旦想起前夜里曹云等人呼呼喝喝闯帐内的情形,再想起这件事背后的各种算计,恶心透顶。
她不想回去,宫人们依她所言,把暖轿停在了离大道不远的一处背风坡下。
容淖掀帘四下张望,发现此处能遥望见冰上蹴球的场子。现下人大抵都去转龙射球那边凑热闹了,冰上蹴球这处只有零星几个宫人,隔着算远的一段距离,隐约还能清楚听见宫人清雪的声音。
容淖见随行的宫人都冻在冰天雪地里,她在暖轿里有火炉与手炉只能觉出些微寒意,宫人们却个个面色发白,顾忌着规矩礼仪连多缩脖子挡挡风都不敢,干脆示意人把暖轿停去冰上蹴球那边的看棚。不说多暖和,至少能少受点透骨寒风。
负责看棚的总管宫人看出容淖一行并非为观球而来,依旧把人安排进位置最佳的一座单独看棚里。如今简亲王头七未过,皇族与百官都不会来冰上蹴球场玩乐,只有蒙古贵族可能结伴而来。与蒙古贵族相比,肯定是皇家公主更为尊贵,自然是头等待遇。
总管宫人还殷勤抬来一座八扇白玉龟甲屏风摆在罗汉床前,又捧来博山炉,里面燃着暖融融的鹧鸪斑香,力求为歇脚的公主布置出最怡然的清净地。
片刻功夫而已,原本冷清的看棚已有七八分香闺软卧的安逸,容淖身处其中,彻底驱散了原本残余身上的些许寒意。
容淖坐在罗汉床上,目光扫过刚脱下的厚重狐裘。
能在冰天雪地里能轻易享受到如春暖帐,因她是公主。
若她只是个生在苦寒塞外的寻常人,恐怕只能像先前那样寻个背风坡躲着,风雪起时,倒是可以比宫人们自在点,能跺跺脚取暖,随心所欲把脖子瑟瑟缩进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