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棱只是不经意一瞥,方才那点水一碰的滑腻触感突然在脑中放大到清晰无比,把他到嘴边的正事挤得毫无余地,愣愣吐出‘商队’二字后,喉结本能般随容淖攘袖的动作滚了滚。
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同时生出痒意,摩挲几下。
容淖隔着白纱帷篱,把策棱微妙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冷笑一声,迅速把半干的手缩回袖中,直接道,“商队如何,你究竟要说什么?”
“啊呃,商队——”策棱被唤醒神,意识到自己竟对着姑娘家的柔荑生出绮思,如此色令智昏!
脑中‘轰’的一声炸开,顶着通红的耳根子强装镇定,讪讪开口。
“我见你逗留街角许久,还去捡了鹅掌楸叶子,应是看出商队不妥了。但你务必记得,万不可对外张扬,免得引火上身。”
终于回归正题,容淖不动声色试探,“你所谓的引火上身,是在指东宫太子?”
早在确定晋商是把南北两支商队暗中充作一股往宫里去时,容淖脑中便清晰浮现出一个念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前边儿声势浩大打头阵的‘银冬瓜’八成为虚,后面那上百辆低调严实的南方马车上恐才是真正至宝。
至于容淖为何大胆往这处猜,个中道理,极为简单。
倘若这支商队入京单纯是为皇帝献银,理应在京师天子脚下大大方方亮出所携全部珍宝,羡煞世人,如此既能给皇帝长脸,取悦圣心。也能再次扩响晋商招牌,敲一敲商人位卑的陈规。
可这支商队状似大张旗鼓进京,实则行事低调,显然不仅是入宫给皇帝献银那么简单。
不过容淖毕竟只是偶然窥见微末枝节,前情后果一概不知,遂只能根据商队此行目的地反推。
——商队此行终点是宫中。
而眼下宫中正好同时住着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皇帝与太子。
至于另外几位有名望的阿哥,早在成年后出宫建府。
天下之主与未来的天下之主。
显而易见,晋商在无法左右逢源的情况下,暗中选择偏向年富力强的储君,而非心思深沉已近半百的皇帝。
那些掩人耳目打南方运来的财宝,肯定是要趁机夹带入宫,私下献给太子的。
换句话说,不知何时起,富甲天下的皇商晋商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悄然成了太子的私人钱袋。
不过仔细想想,太子私下归拢晋商之事其实并非毫无预兆,而是有迹可循的。
去年大阿哥提出召塔里雅沁回子去呼伦贝尔边塞垦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眼人一瞧便知其意在以增长粮草为切入,沾手塞外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