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应大展宏图的内心,却总被一股悲悯狠狠的压制,他慢慢的扫视四周。
遍地的尸首,满目的血污。有自己麾下的,也有对方士兵的,有些人是目的明确的追随自己的大人,有些则是不情不愿被拉到了战场。
可不管如何,结果都是孤零零的躺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不再怒吼,不再疯狂,不再有任何希望。
被热血融化了的雪地,又重新凝结成了冰面。只不过多了一抹血红,在上面渲染成毫无规则的模样。
有的像花草,有的像鸟兽,但所有的样子都残酷的揭示着他们一去不返的生命,再也看不到头顶上的阳光。
天上积着的黑云缓缓散去,暂时停滞的寒风又吹向了脸庞。阳光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色彩。
并不温暖,并不明亮。反而射穿皮囊,照的每一颗还在跳动的心都迷茫。
迷茫的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每一次慌张。
那十几个盐丁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褪去了眼底的血色,身上的杀气也随着寒风消散在萧瑟的战场。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呆立当场,有人发疯似的狂叫,有人呆呆的看向远方。
盐政巡检看着部下们的样子,他心中压抑着的痛苦,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上心头。
他双手紧紧的抵住心口,那一剜一剜的抽动,像是一条血鞭狠狠的抽打在自己的心头。
强忍上涌的心血,不让它从自己口中喷出。
他要忍,他必须要忍。胜利的果实还没有摘取,他牺牲了这么多兄弟获得的一切,不能付之东流。
在远处驾马停驻良久的张震山,无奈的摇了摇头,潇洒的骑马奔走,他要回自己的后山堡。
他要加快自己的步伐,因为只有实力才是杜绝眼前惨景的唯一筹码,武者不够那就练,鸟铳不行那就改,盔甲不厚那就修。
可以说这场发生在即墨县城城下的战斗,不止彻底打乱了胶州南部的格局,也给了张震山最为强烈的刺激。
刺激到他觉得没有一刻安稳,没有一时可闲。
午时,盐政巡检带着重新打起了精神的盐丁们,喊开了城门,在大家躲闪的注视下,奔着自己的府邸,也就是自己留下的后手,支撑自己完成一切的根源而去。
府邸的大门还是敞开着,尽管在那些商行管事们的书信中提到,派人来驻守和镇压。
可后续不断的有百姓偷偷前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派来的人马无法一直待着不走。
可盐政巡检一点也不在意,越混乱越好,就说明他留下的财宝越安全,越没人发现。
带着十几个盐丁大摇大摆的走进自己凌乱不堪的府邸。那座心心念念的假山立马显现在眼前。
从大门处看去,他还是那么高耸,那么险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化了无数次,只有它岿然不动,等待着自己的回归。
盐政巡检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挥手嘱咐盐丁们进去内院看看,瞧瞧还有什么没被拿走,毕竟按照现在的趋势来看,就是一块破抹布,也是留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