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突然抬眸问道眼前的青衣少年,“你喜欢喝青梅酒么?”
温衾抿了抿唇,扔下手中丝带,便向高阳走来,抬手挽着高阳,却并不挽着高阳手掌,而是轻轻扯她衣袖一角。
“一尝无妨。”
如是说着,温衾已挽着高阳往酒楼方向走去。这一带,他很是熟悉。
这酒楼是高阳从未来过的,说来她也极少去酒楼,来此后不过两次罢,皆叫他碰着了温衾,大抵是缘分使然。
缘分....?
高阳心中微微泛起一丝苦涩,陡然间又清醒过来,他们之间的相遇不过全然是温衾的算计罢。
温衾斟了酒,将酒盏朝高阳递去,高阳如是接着,却只觉舌尖苦涩。
片刻,高阳张了张唇,道:“温衾。”
“嗯?”闻声温衾抬眸看向对面的素衣少女。
“我于你,可还有利用价值?”她问。
“没有。”他便如实答了。
“那你为何还要纠缠着我?”高阳恼了,若不是他今晚异于平常的温柔,她大抵早忘了这么个孤绝清冷的人。
偏偏是这般凉夜,这般寡情人,一再撩拨着自己的心弦。
温衾浅笑置之,“姑娘若是恼了在下,那日后在下也定然不会出现在姑娘面前。”
闻言高阳垂下眼帘,半晌作不出个回应来。心中即是不舍的了,可若叫她坦诚面对自己的这份感情,却又是一大难题。
温衾放下手中瓷盏,见她迟迟不作应答,便当其是默认了,转身便要走。
这厢高阳立即起身来,抓住温衾衣角,“你先前说想我同你一道,这话可还作数?”
温衾侧过脸,看向衣角上那只素手,笑言:“作数的。”
☆、倾覆
温衾侧过脸,看向衣角上那只素手,笑言:“作数的。”
……
风霜雨雪,烟雨飘摇,眨眼间又是个年岁过去。
蒙恬率君北伐大获而归,军中弟兄终于给自己讨了回长休,韬光养晦以备来年的战斗。
自昔日秉烛夜话,高阳同温衾在这年间奔赴山水之间,燕国的故土,楚国的旧宫,皆是领略了一遍。
起初她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可掠过温衾谈起燕国旧事时眼底的波漾,高阳始觉山风温柔如他,水波荡漾如他,一回神之间,再看山却仍是山,水也仍是水。
那天高阳捧着壶青梅酒问温衾,“秦王执政,明耶?昏耶?”
温衾低眸看了眼她手中的青梅,眼底似乎有蓄势待发的锋芒,到底是又抑制住了。
他答:“世事素来掂不出黑白来,但求个无愧罢,秦王若无愧于昔年灭六国时惨死的冤魂,那如今倒也算是个太平盛世。”
他话语轻柔,话末稍稍一顿,少顷抬眸看向高阳,“倘有一日,我也同秦王般,叫人辩不清昏明黑白,你可会怨我?”
高阳斟了盏青梅递去,答得笃定:“不会,你总有你的想法。”
高阳到底是想着她会懂他的,可她说这话时,却并未注意到温衾清亮的眼神,那是在一个人对某件物品志在必得时才会有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