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人一蛇在沙发上午休，小蛇盘踞在爱侣的颈侧，闭着眼与对方肌肤相贴。
等姬乘云睡醒了，坐起身拿起茶几上秘书送来的文件翻阅，黑蛇也变幻出来一本窝在姬乘云身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的什么？”姬乘云很少会对什么事情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不过蛇妖也会看书，让他感到了些许新奇。
黑蛇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尾巴卷起书的封面给姬乘云看：
《霸道总裁爱上我：叫声老公，命都给你》
“……这书是哪来的？”
黑蛇吐了吐信子：“别人送的。”
其实是姜家的小辈有人看这样的，被姜玄无意间发现了，他知道仙人转世的身份就是书中所谓的总裁，偷偷看了几本，沉迷在狗血剧情里无法自拔。
于是，灵蛇的信徒经常被要求上供玛丽苏，男主还必须是霸总，为了满足蛇妖的怪癖，姜家的掌权人还特意收购了一个出版社。
黑蛇见姬乘云神情默然，也不以为意，又取出了贮藏在天赋空间里的薯片，用尾巴卷着“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姬乘云默默挪开了眼睛，不发一言。
随即，姬乘云站起身，在黑蛇注视的目光中，去办公室的冰箱里取出了一块蛋糕，放到了黑蛇身前。
总裁拿起一旁的笔记本，带上了眼镜，目不转睛地继续工作，似乎是随意开口：“喜欢吃什么，我一会叫安娜去买。”
安娜就是他的生活助理，黑蛇见过几次，还偷偷冲她呲牙，把人吓得差一点辞职。
黑蛇还没回答，姬乘云的手机就响了，姬乘云顿了顿，接通了电话。
“沈小姐。”
黑蛇目光一凛，“唰唰”地爬到了姬乘云耳朵边，凑着脑袋去听电话那边的声音。
是一个声音有些低哑的女人：“姬总，我上次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姬乘云在镜片后的睫毛微垂，发出一声低笑：“沈小姐说笑了，我以为那只是个玩笑。”
黑蛇目露不满，宝贝都没对自己这样笑过。
“……”女人沉默了几秒，柔声解释：“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我想，也许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沈家的其他小辈……”
姬乘云年少有为，性格与样貌又是万中无一，想与他联姻的家族比比皆是，想与他有露水情缘的男女更是数不胜数。
姬乘云声音疏离了许多：“沈小姐，我只想跟你谈生意。”
“我们现在谈的也是生意，和沈氏联姻，对你也有好处。”女人语气带着些许调笑：“我去你们公司好几次都没见到你，我还以为，姬总是害羞了，不敢见我。”
“嘟——”
女人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手机：“居然挂断了。”
而此时的姬乘云，已经被男人按着扒光了衣服。
“姜玄！”姬乘云伸手去夺衣服，却被姜玄一只手抓住了双腕。
“那是谁！”姜玄金眸中满是妒火：“什么联姻？你敢背叛我？”
姬乘云心觉好笑，忍不住问：“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怎么谈得上背叛？”
他这话甚至是美化之后的结果，事实上，他和黑蛇，只不过是侵犯者和受害者的关系，哪怕他的的确确对这蛇妖有着莫名其妙的爱怜，也无法掩饰黑蛇对自己做下的那些恶事。
姜玄自己也知道，它的所作所为是卑劣无耻的，如果姬乘云有反抗的能力，也许早就杀了自己了，像前世一样，一剑把自己的身体切碎。
但是越心虚，就越有着焦躁的怒火，他一把抱起姬乘云，走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姬乘云忍不住发出一声喘息，长腿主动夹住了姜玄的腰。
“老公……”
他难以忘记和姜玄交合的快乐，上瘾了似的无法拒绝，雌伏在一个妖怪的身下，也变得带有禁忌色彩，让他浑身发热，眉眼含春。
姬乘云素来冷静理智，法地舔吻。
“生气了？”
姜玄察觉到了什么，亲了亲姬乘云的唇：“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面对男人的柔情小意，姬乘云闭上眼，没再理会。
他相赠一事全盘托出，只不过隐瞒了自己被灵蛇侵入识海之事。
紫阳道尊却轻轻摇头：“难怪……”
在渡风不解的目光中，紫阳道尊又掐指推算：“你一身未了却的因果，只怕困在法器中修行非它所愿。”
渡风似乎不太明白，虚心求教：“弟子以为，那法器足以弥补弟子的过失。”
那印章内含龙气，乃是仙界人人趋之若鹜的宝物，只怕连金仙之上见了也会心动。
“用错了功夫，付出得再多也不能消解执念。”紫阳道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道：“你下界百世轮回，便许他一世也可了却尘缘。”
渡风并无为难，对他来说，这也许只是修行的一部分，于是轻轻颔首：“是。”
人生百世，浮光掠影，姬乘云在一片空茫的天地间飘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灵魂才终于回归到身体。
——
等姬乘云再睡醒，天色已经暗了，他被一只强壮的胳膊紧紧抱着，身体里还插着对方的东西。
姬乘云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虽然这只妖怪不通人情，但好在是听得进去我说话的，好好调教，也许也能做一个不错的情人。
既然是欠下的情债，姬乘云开始盘算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宝贝，在想什么？”
姜玄眼睛没睁，发达的感官却早已经感受到了姬乘云此时正在出神，他有些着急，将头垂下，在姬乘云的颈间磨蹭。
许久，姬乘云仍旧没有搭理他，姜玄无措地抿了抿唇，声音也有些委屈：“你这是冷暴力我，以后会追夫火葬场的。”
姬乘云眉头一跳，终于开了口：“……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男人手中多了一本书，举着给姬乘云看封面上的字：招惹黑道千金：总裁不要逃
总裁：……
姬乘云发现姜玄这些日子很不对劲，自己经常忙着忙着就看不到蛇影了。
书桌后正在办公的青年轻轻抿唇，心里莫名在意对方的反常，垂眸思索片刻，他起身回到卧室。
往日里总是缠着自己亲热的黑蛇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只有自己靠近时才会缓缓爬行过来。
“你怎么了？”
姬乘云不免有些心软，声音温柔了些许：“不舒服？”
黑蛇眼眸半阖，撒娇似的用头蹭着姬乘云的手腕，却没有回答。
姬乘云捞起黑蛇，用手搓揉着蛇身，微凉的手感让他发出一声叹息：“怎么不说话？”
黑蛇仍旧不言不语，身体牢牢盘住姬乘云的手。
姬乘云蹙眉，把黑蛇又放回了被窝：“等我一会。”
黑蛇以为姬乘云生气了，爬行追赶着对方的脚步，却被关在了屋里，急得吐着信子在地板上乱爬，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了别墅内多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气息，不管不顾地变成人形去开门。
他金瞳暗淡，双唇惨白，虽然背脊挺直却依旧看上去虚弱不堪，缓缓走到一楼时，看见姬乘云和一个老者坐在沙发上说话，正是之前那个被自己扔出别墅的老道士。
“……听上去，倒像是被反噬了。”
老道士的声音远远传入姜玄的耳朵：“这倒是个除妖的好时机。”
姜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匆忙泄露了行迹，生怕从姬乘云嘴里听到什么。
姬乘云淡淡回眸，就见身穿黑袍的男人一脸病容，声音微哑，带着几分可怜：“老婆……”
姬乘云收回目光，问对面的道士：“被反噬是什么意思？我能帮他做什么？”
老道士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多问，只道：“那就要看看这位是因何而被反噬了。”
姬乘云叹息一声，背对着姜玄：“还不说？”
早在姬乘云开口的时候，那一双金眸就焕发了光彩，他俯身抱住姬乘云的脖子，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恨我吗？”
黑蛇早知道人类对妖物避之不及，自己又是用那样恶劣的手段逼姬乘云委身，姬乘云趁自己虚弱要自己的命倒还合理，怎么会……
一个吻悄然落在了姜玄的唇边。
姜玄一怔，垂眼看去，伴侣似乎对于在外人面前亲热很是害羞，但是却催促道：“我很担心你。”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样的关切是姜玄想也不敢想的，他头脑晕乎乎地，带着几分茫然，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竟然是因为他在姜家受到供奉，信徒曾许愿要让姜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他来到了姬乘云身边后，就把之前的那些事抛在脑后了，到现在，姜家几笔生意陷入困境，他也骤然受到了反噬。
但就算如此，反噬也不至于这样严重。
老道士缓缓开口：“渎仙……为天道厌弃。”
姬乘云眉头一皱，之前的梦境隐隐约约也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世不凡。
见姬乘云若有所思，老道士起身往外走去，路过姬乘云身边点拨道：“身份不同，做的事性质便也不同。”
换言之，如果姬乘云和蛇妖有更深的羁绊，蛇妖便也不会为天道不容了。
姬乘云侧目看着姜玄，目光透露了些许犹豫。
但姜玄到此时反倒一言不发，有些惶恐地垂着眼。
半晌，姬乘云缓声问：“这就是你的目的？”
故意弃信徒而不顾，遭受反噬，用苦肉计来试探自己。
如果刚才自己同意那道士所说的除妖之语，现在自己就该沦落到另一种境地了。
姜玄轻轻叹息……果然瞒不过他……
他知晓装可怜也没用，眼眸微抬，眼底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人类一生不过百年，与我结契，能分得我一半的寿数。”
低沉的声音好似恶魔低语，试图唤起对方的贪欲：“我还能助你修炼，等你成为仙人，财富……权力……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见姬乘云眼底始终冷静，姜玄不由得有些急躁，他猜测姬乘云是转世历劫来了，想趁对方前尘尽忘之时诓骗着跟自己结为道侣。
姬乘云却已经想起来许多前世的事情，但就算他没有想起来，也不会这样轻易就许下这样的承诺。
人的一生很短，但是妖怪的一生却足够漫长，姬乘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未来的岁月里与对方朝夕相对。
但在此时，环抱着自己的男人手臂软软垂下，姬乘云低眼一看，姜玄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片刻后，男人消失不见，原地多出来一条精致小巧的黑蛇，软趴趴地趴在地上。
姬乘云有些担忧，检查了一番，黑蛇在昏迷中竟然本能地缠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
人生中第一次，姬乘云因为私情影响了自己的决策，姬氏集团的资源向姜氏稍稍倾斜，挽回了对方几笔损失。
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黑蛇的反噬，它恢复得很快，只不过变成人形还有些困难。
这日，姬乘云要参加一场晚宴，本想把姜玄留在家里，让他好好修养，但是黑蛇锲而不舍地往姬乘云身上爬，到底还是让他妥协了。
“一会不许出声。”
车停靠在了酒店门口，姬乘云告诫着手腕上的黑蛇：“不要给我惹麻烦。”
黑蛇点了点头，黑漆漆的脸上显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乖巧。
姬乘云这才整理了衣服，推门下车，早有侍童接引准备好了接引他入内。
头顶灯光大亮，姬乘云面上展露了淡淡的笑容，握着酒杯，和前来打招呼的人侃侃而谈。
额前的碎发被妥帖地梳起，露出一双锐利沉静的眼眸，是私下里难得一见的意气风发。
黑蛇在他的手腕一动不动地盘着，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离地看着爱侣，带着几分痴迷之色。
“姬总。”
这时，一个低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姬乘云眉头轻皱，一边转身，一边把黑蛇所在的那只手背到身后。
“沈总。”
姬乘云轻抬酒杯，和面前的女人寒暄起来。
黑蛇记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想绕到姬乘云身前去看，却被死死抓住了尾巴，气得它用尖锐的牙齿抵在姬乘云指腹上摸了磨，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姬乘云不松手，它却始终舍不得真正下嘴去咬。
那位沈总话里话外还在试探着想和姬氏联姻，姬乘云只得直截了当地道：“沈总不必提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黑蛇这才松了嘴，蛇信快速舔过他的手指。
沈总眼底闪过一丝遗憾，想到那天被突然挂断的电话，试探道：“看来，姬总自有打算。”
姬乘云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挡了回去，又在宴会中周旋了许久，才发现黑蛇不知何时没了动静。
青年眉头轻蹙，袒露出几分担忧，到休息室中将门反锁了，就要检查黑蛇的状态。
但还没来得及细看，眼前金光一闪，黑蛇又变为水桶粗细，在小小的休息室中盘踞起来。
蛇头垂下，与姬乘云四目相对，也不出声，带来一股压迫感。
姬乘云察觉到了黑蛇的不悦，上前抚摸着它的身体：“不要吃醋，沈总跟我只是合作关系。”
良久，姬乘云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你是能分辨出来的，又何必要我解释。”
黑蛇温柔注视着爱侣，声音低哑：“面对你时，哪怕理智有千万种判断要我信任你，我也会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失去你。”
“情之所钟，情之所至，你要我怎么用常理来分辨？”
姬乘云默然无语，心中却有所悟。
有爱便有偏私之心，天地不仁，大道无情，故仙人要六根清净，太上忘情。
曾经的他未曾有情，又何谈忘情。
轮回百世固然能助他心境圆融，朝大道更进一步，但若要突破金仙，也许少不了这黑蛇相助。
想到这里，姬乘云轻声问：“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