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势便要结束心魔幻阵,玄微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乌须抬眸看他,这仙尊的痛苦从他颤抖的臂膀上传递而出,像是被火焰灼烧。
冥君笑道:“何必如此固执,反正你一离开这里,昔日泡过洗尘池水的作用便会发挥出来,你总是会忘干净这些历劫的记忆啊。”
瞥了眼玄微发白的指节,冥君正想说尊上你刚挖了半枚内丹,本就病病歪歪,就别再自己找不痛快了。
却见玄微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靠到屏障的边缘,跌坐下来道:“我不离开。”
“你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这是本君临时搭的静止栈道。”冥君大为不理解,“这里无声无物,你回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仅仅能守着这些记忆,有何用处?”
是啊,没有用处。
但他不能再次遗忘了啊。
玄微仙尊抬起头,深深看进乌须异色的瞳底,语气却软了下来,近乎哀求。
他仿佛要被轻易抢走什么珍重之物却无能为力,哑声道:“我不能走,我不能再忘记这些,我不能——”
“喂喂,仙尊你有没有想到,本君问你,其实不是真的询问意见。”
冥君可不在乎仙尊的耍赖,隐隐有些不耐,这栈道用的是冥府术法和他的灵力,他没空管玄微耍性子,空着的手打了个响指。
幻境中用以驻足的栈道瞬间倾塌。
他们回到了披银殿中。
周遭大亮,白日的披银殿亦沐浴于阳光中,窗外不远处能听到阿冉和阿皎两只月灵的嬉闹声。
玄微猛地跪倒下去,乌须摇摇头道:“尊上,给你撑屏障也是要费灵力的,本君另有要事要办,便不陪你了,先行一步,尊上你好自为之。”
冥君即刻前往养龙池,背影融化在殿外纷飞的落英里。
抽离于心魔阵的刹那,所有的记忆汹涌如潮水灌入了玄微的识海,他双肘撑着地面,按住头痛苦地喘息。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玉笛里的心魔阵本仅有纪沉关的过往,但那抹血痕来自岁年。
乌云盖雪曾为夺回被祸妖偷走的笛子,血洗了他们的老巢,他掐着祸妖之首的脖子,将其狠狠掼到王座上。
白玉石的宝座宛如裂冰,乌云盖雪五指深深嵌入其脖颈的血肉中,俨然就是要入魔的模样。
可当他走出祸妖的巢穴,秋雨淅沥,岁年眼底清明,摊开手,那青翠欲滴的长笛便枕在他掌心渐渐积蓄出的小血泊里。
自此岁年的血融入心魔阵,那是他第二次未看完的过去,纪沉关所不知的“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