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年中秋节的时候去哪过了?”田尘问,他记得那次安腾说有事,没有一起过。
“去公墓了。”安腾如实说。
“那今年呢?”
“再去看看。”
谢绝了打球和网吧的邀请,安腾和田尘背上书包,直接骑着自行车往公墓的方向走。
公墓在老城区,前半段跟回家的路一样,不过在十字路口继续往前走,随后左转,去到一个不常来的区域。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暑假。”田尘说道。
天气有些转凉,两人都披着学校的外套,天上的云不多,今晚是个赏月的好天气。
“来的急,都没带月饼。”安腾说道。
把自行车停在公墓门口,公墓这儿是一片小山丘,随着小坡上去,眼前就是一块碑。
“晚上去小区广场上看月亮吧。”田尘说。
“好。”
安腾来公墓这儿有许多次,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感觉,不是悲伤也不是怀念。就像今天,他擦掉墓碑上的灰,自顾自的说两句话,便回了家。
吃完饭,跟田尘来到小区前的小广场上。
广场上有许多小摊和玩耍的孩童,两人找了一个长椅坐下,看云卷云舒,秋水长天,看见摊贩慢慢收起,看见天色渐渐暗沉,月亮已经非常明显,挂在不远处的天边。
“怎么一个人都没了。”安腾说道,八点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光如水,小广场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像是无人之境,世界浩大,却只有他们两人在此,看着天上的月亮。
“估计都回家了吧。”田尘说,“回家看中秋晚会了。”
“真的有人看吗。”
“走吧,我们也回去,月亮也看够了。”
安腾家里没人,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许多零食,两人提着两袋上楼。
打开电视,虽然不看。
月光从窗户处照进来,安腾关上灯,透过电视和月亮的莹莹亮光,他能看见田尘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他拿着一罐饮料,咔嚓一下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
“喝么?”田尘举着易拉罐问道。
安腾接过喝了一口,甜味顷刻间在嘴尖弥漫。
他放下罐子,罐里的液体似乎不停摇晃,最终漏了几滴在桌上。
安腾凑近田尘的鼻尖,刚才的饮料味道还绕在身侧,甜得发腻。田尘搂着安腾的脖子,轻轻凑到他耳旁,用他从未用过的柔软声音叫道:
“哥哥。”
天上飘着些许云朵,有时云被风吹着,挡了一会儿月光,屋里光线暗淡,却又别有一番情调。
两人贴的很近,无人见证他们的爱情,惊天动地,无风无声。
浅白色的月光照亮卧室的一角,在床上躺着,还能听见客厅里没关的电视的声音。
偶尔嘈杂,偶尔清脆。安腾起身来到客厅关掉电视,身上没有衣物,还是有些凉。
最后一丝蝉鸣恃住年少气盛,再无声息。
“尘哥,你说要是我们早些年遇到了会认出来吗?”安腾想,他躺在床上,伸出手在自己以前藏烟的床头柜里翻找,却发现已经没烟了。
“没烟了,要不还能来跟事后烟。”安腾说。
“可以试试事后消消乐。”田尘笑着道。
接着刚才的话题,田尘回答道:“我感觉,要是小学我们再遇到的话可能还认得出来。”
“我觉得不行,那时候才多小,六七岁能记得什么。”安腾真的在手机上点开了消消乐的小游戏。
“谁知道呢,或许会不一样。”安腾枕着脑袋,侧头望向窗外那片斜角天空,月亮总不肯照亮心里那处幽深的背影。
天上没有几颗星星,偶尔会有飞机经过,听着窗外不知名的虫声,夜风吹动树梢或者地上的落叶,划出莎莎声响。不远处的大楼没有一户人家还是亮着,似乎已经很晚了,大街上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甚至,许久也不见一辆出租车。
安腾一个人想了很久,他转头看了眼田尘,他已经睡着,侧着身,似乎睡得很浅,就连安腾朝他这边挪动一点都怕吵醒他。
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安腾做着一个蹩脚的姿势,闭上眼,困意陡然袭来。
放假的早晨总是在睡梦里就过去的。安腾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他起床看见田尘已经醒了,在一旁玩着手机。
“怎么没叫我。”他问道。
“昨晚睡太晚了,我就没叫你,多睡会儿。”
“你几点起的?”
“刚起。”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安腾甩甩脑袋,“再躺下去又困了。”
“昨晚几点睡的。”
“三点多吧。”
“这么晚。”田尘说道,“你打消消乐打了两小时?”
“噗,没有。”安腾否决道,“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儿,哲学?”
“什么哲学?”
“就比如‘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这种问题。”
“不是。”安腾被逗笑道,“我怎么可能想这么高深的东西。”
“那在想什么。”
“我也忘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大概是‘如果许温然没有被领养,一直在福利院’或者‘如果许温然被我妈妈领养’这种东西吧。”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我想的这些可能都不如现在美好。”安腾说,他起身穿上衣服,伸了个懒腰。
有些浅短的下衣摆随着安腾舒展身体而上升,露出腰间。
“你这衣服多久了。”田尘问道。
“不知道,好久没买过新衣服了,反正平常都是穿校服。”
“那今天去买一件?情侣装的那种。”
“好啊。”
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再做饭似乎来不及,两人在楼下的面馆点了面吃,在服装店里买了两套衣服。
不是情侣装,但是衣服特别搭,一眼看去就是一套。
“可惜,在学校也不让穿。”安腾穿着新衣服说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在户外闲逛,走到孝子桥,再往前是他们来过的书店和川中的初中部,今天放假,学校里只有一些来打球的学生。
街道上人不多,下午悠闲的时间里大家或许都在家闲憩。
两人下了桥,走到河道旁,沿河而行。
大街上人不多,河道旁的人就更少了,许久都不见一个,只有河岸边有些钓鱼的人。
田尘挽着安腾手臂,平常在街上人多,他跟安腾很少会有肢体接触,学校里眼杂,他与安腾也只是偶尔才有互动。
今天似乎能放肆一下,两人挽臂牵手,沿河走了许久。
“晚上想吃什么?”安腾问道。
“鱼香肉丝。”
“我不会做。”
“学呗。”田尘笑道,“家冰箱里还有东西么,没有的话得去超市买点。”
“去趟超市吧,顺路还能去潮客看看付科匀他们。”
“又叫你了?”
“下午叫的,昨天他们本来十多个人约好了要去,结果到了放假好几个人又鸽了,昨天就没去成,那几个不死心的今天一定要去。”
“行,陪他们玩玩。”田尘说着,扭了扭手腕,“我都好久没打了。”
到了超市那条大街上,人一多起来,两人本来牵着的手很默契的分开,再也没触碰彼此,好像他们就只是朋友,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我记得这个你喜欢吃。”安腾指着超市一旁货架上的糖果。
“哦。”田尘才注意到,“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候我还分你好多呢。”
两人没买什么东西,田尘拿着一颗糖果,剥开糖纸,把它喂到安腾嘴里。
“你不吃?”安腾问道。
“我有多的。”田尘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