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胡乱地抹去额上的冷汗,冯淑嘉心中自嘲,果然是小姐的身子,这点疼痛都差点受不住了。想前世阖家覆灭,她在李景和冯淑颖的手下艰难求生时,过得连最低等的仆妇都不如,那一身的“钢筋铁骨”,最后竟然能将李景和冯淑颖一起拦下来陪葬。
想到前世,冯淑嘉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
仰头深吸几口气,逼回眼泪,冯淑嘉告诉自己,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让她来哭泣的。
静坐片刻,待脚踝处疼痛稍减,冯淑嘉咬牙匍匐,艰难地挪到不远处长着的几株透骨草大石头旁。
长舒一口气,来不及抹去额角疼出的冷汗,冯淑嘉忙将几株枝叶已经泛黄的透骨草用力扯出来,顺手捡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就着旁边大石天然的凹槽捣碎了,敷在脚踝处,又从衬裙上扯了布条绑住。
收拾好伤处,又捡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权作拐杖。
她可不想再像前世那样,暴躁得加重脚伤,不得已由李景那个人渣把自己抱到竹轿上!
她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动手掐死李景!
现在的她,不过是娇弱的十岁女童,可不是少年李景的对手。
做完这些,冯淑嘉终于能静静地坐着喘口气了,可是她的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想赶紧再见到自己的父母和幼弟,渴望得心都要焦了!
想着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父母幼弟的坟前焚纸相告,武威侯府终于沉冤昭雪,父亲冯异更因为早年对摄政王萧稷的救助之恩,被追封国公,气急败坏的李景和冯淑颖就寻上门来了。
汾阳王李奉贤因为勾结外敌祸国殃民、陷害忠良而被处斩,依附于他的中山伯府也被剥夺了爵位,贬为庶民,三代以内的子孙绝不录用。
眼见着就要承爵的中山伯世子李景,她曾经趾高气昂的丈夫,此时却惶惶如丧家之犬,伙同她那亲爱的堂姐冯淑颖,对她大加詈骂,说中山伯府的气运都被她这个下堂妇夺去,用来贴补自己的娘家了。
冯淑嘉不想和这对狗男女白费唇舌,却不愿意自己的父母幼弟横死后还要受他们的受辱!
武安侯的赫赫威名,是她父亲挥动两把板斧,生死拼搏得来的,跟藏污纳垢的中山伯府又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李景和冯淑嘉勾结汾阳王李奉贤,诬陷父亲为晋王余孽,满门处斩,她何至于现在对着一座简陋的孤坟,锥心泣血!
胸膛里挤压了十数年的怨愤,就如一座巨大的火山喷薄而出,那灼热的岩浆喷射向敌人,也将自己灼烧得遍体鳞伤。
吵骂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三人一路由坟前厮打到了坟墓旁的庐冢里。
冯淑嘉早就在李景和冯淑颖的摧折下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相反,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的李景和冯淑颖却已经是气喘吁吁。
瞅准时机,冯淑嘉毫不迟疑,重拳击在李景的下颚处,直接把他的下巴给打脱臼了。
冯淑颖一见情郎吃了亏,尖叫着扑了上来,口中恶毒地詈骂:“你就是给他们平冤昭雪了又能如何?他们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这个克父克母克死全家的扫把星!”
冯淑嘉一愣,内心涌出浓重的悲凉,是啊,沉冤昭雪又如何,记忆中那刺目的鲜血难道能洗刷干净吗?
父母还会亲切地喊着“嘉儿”将她抱在怀里疼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