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送走弟弟后,令狐云他行事是越发的放荡。虽然他口中说着放弃功名专心商途,可是数十年来他的生活环境就是家人日日盼着高中,真要放下谈何容易。
既然无法靠自身,就只能依托于外物。令狐云索性夜夜流连青楼,他名下有自己的商铺,所有花费皆有自己出,父母倒也一时奈何不了他。
“来,转个圈让小爷我看看。”令狐云仍是那件青色大衫,发髻散乱,斜靠在椅背上瞧着对面的舞娘。
舞娘娇笑一声,扭着柔腰脚尖点地翩翩而舞,大红襦裙如同盛开的一朵牡丹花艳洒而飞。
“停,”令狐云手中酒杯在桌上敲了下,自己起身过去掐住了舞娘的腰,比划着,“把这条系带从红给我换成金,往上再收半尺,外层轻纱从胭脂色换成水红往下放半寸,舞动时裙摆飞起恰露脚腕,行走时莲步轻移只显半点足尖。同时,把颜色给我改淡了做另一件桃粉色搭青绿绣鞋,取名叫小荷尖尖专供闺中少女们。”
“是。”对面的李烟罗飞快将令狐云的话记在本上,同时迅速画出了草图。
“哎呀,”娇媚的舞娘嘤咛一声就要歪倒在令狐云怀中,“令狐公子是来我们这品红楼做生意了……哎…”
令狐云顺势扶住了舞娘的纤腰,往后往里一带,在她耳边轻声道,“抬手。”
“啊?”舞娘还没反应过来,令狐云就已拉着了她的手,往上一抬同时搂着舞娘的腰身下弯。
舞娘屈膝想去蹭令狐云的腰,却听到了,“红裙上衫就搭和这位姑娘的眼眸一样的浅碧,取名便叫山椿。都道牡丹真国色,唯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
“真不愧是令狐公子,让奴家心都要跟着笑了。只是公子只会说好听的可不行,今日奴家可是要罚你的。”
“红云姐姐还是这么喜欢说笑话。”令狐云松开舞娘的手,几步转身回到软榻。
而红云却觉腕上一沉,再抬手就见手腕已多了一个华贵的金镯,顿时捂嘴小小惊呼一声。
“待中秋花魁大选时,希望能见到姐姐你一袭红裙动四方啊。”令狐云平举酒杯贺道。
红云纱袖掩嘴跟着笑,“郎君你放心,便是奴家夺不了魁,你的衣裙也一定会是名满河西四州。”
“别啊,”令狐云再握住红云的手,“姐姐国色天香,怎么会夺不了花魁呐,所谓比试也不过是看恩客赏钱多少,这一点姐姐大可放心。”
“那奴家可要敬公子一杯了,毕竟奴家要真夺了魁,什么首饰衣裳可就都要麻烦令狐公子了。”
两人几番推诿,听得屋中杯盏相击的清脆之声。
李烟罗在一旁俯身摸摸画图,只在令狐云脸上显出几分醉色时,他一下站起,正抓住了令狐云的手腕。
“我家公子不能再喝了,今日就到这吧。”
红云先是一愣,接着调笑道,“小哥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醉倒在温柔乡不好吗?”
“不好。”李烟罗一句给呛了回去。
说完,他扶住令狐云的肩带人往外走,走出几步,令狐云清醒了些,扯着李烟罗的手臂道。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公子,乖,回家我给你煮醒酒汤。”
令狐云却不答应,“回去就要背书,要挨罚,我不如醉倒在这里……”
“公子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和青楼女子做生意吗?就算她能将天芳居的衣裳穿出名气,也会因此被那些世族子女所厌弃的。”
令狐云听到这,瞬间也不闹了,眉间显出得意给李烟罗解释,“你不懂,河西同其它地方不一样,这里鱼龙混杂各种人都有,那些外邦人可不在乎衣服绸子谁穿过,只要名气大样式好看他们就争着要,而世族女子又多以崇尚权贵,到时为了赶风流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也要买。”
其实李烟罗哪里会不懂,只是他知道令狐云最喜欢同他说这些,于是就随着自己公子的心意来问。
见令狐云说的高兴,李烟罗掏出帕子为他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公子,我们回家吧,烟罗不会让任何人罚你的。”
令狐云酒劲上来没听清,靠近李烟罗怀中黏黏糊糊地说,“你跟在我身旁,我只同你一个人说这些,哪天你不想跟我了,也可以学着做些生意,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我不会走的。”李烟罗俯低身子越靠越近,轻轻触在了令狐云的唇上。
很浅的触碰,飞快的分开。
李烟罗乌黑的眼瞳慢慢变的滚烫,就如他和令狐云儿时相遇时那样,烫的如火炉中刚夹出的两块炭石,“公子忘了是被我做过印记的吗?”
他搂紧了令狐云,像是要把人整个吞下去,毒蛇看守十年的珍宝,怎么可能还会放手。
虽然令狐云不想回去,可是河西最近的治安越发乱,麻烦找上门,他也躲不了。
原来是天芳居的生意越发好,被张家现任家主的小舅子给看上了,纠集了一帮子土匪无赖就想强行霸占。
令狐云听得消息,立马是赶回去,刚到门口就见两帮人是战在了一团。然而天芳居的伙计都是拿着棍棒扫帚,而那些无赖却是手持砍刀利刃。
眼见着自己这边要吃亏,令狐云冲过去想要分开他们,却不料棍棒不长眼,反而是一棍打在了他的手臂,登时就青了一块。
“住手!”令狐云顾不得疼痛,往前一站,冲两边大喊。
却见一柄斧刃朝着他的后颈就劈来,原来是那张家小舅子恶从胆边生,想一举把令狐云给砍倒。
但还没等他靠近,面前就是一阵劲风扫过,嚓啷一声就见他的斧刃正中而断,还未反应过来,一击扫心腿朝着他就踹来。
只把那张小舅子踹出两米开外,捂着胸膛一口鲜血就喷出了。
“是东家和五爷。”伙计们一见他们二人就高兴起来。
因为李烟罗说自己在家中排行第五,加之令狐云的生意伙计也都认除了令狐夫妇和两位公子外属李烟罗最大,所以铺里都喊他五爷。
“你们可闯了祸了。”那些泼皮无赖一看自家主子被打到吐血,当时就蹦哒起来了。
“闯什么祸了,”李烟罗拍拍靴上的灰尘,“令狐氏汉时曾官拜三公,唐时也入朝为相,自先祖皇帝以来进士举人不计其数,张氏又是发的什么家?也有胆在这犬吠?”
李烟罗接过伙计递的椅子让令狐云坐下,亲自为他端茶,斜往旁一扫,“怎么还由得这些恶狗在这狂叫,还不快给打出去!”
听得吩咐,周围角落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混进来了不少的练家子,个个是筋脉鼓起手持棍棒就将那些个恶奴无赖给纷纷打出了几里。
见此李烟罗朝内再说一声,就见铺中伙计们各抱出锦色绸缎,一尺排开,本来天芳居占地就广,几乎占去半条街,如今锦缎齐齐敞开更是艳如朝霞美若天虹。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诸位能够帮忙,我们天芳居敞开门了做生意,今日但凡帮忙不论是出手还是出口的,天芳居一律是布绸降价一半作为答谢。”
其实那些看热闹的都畏惧张家的威势,哪里帮忙了,听到李烟罗这番话,不少人的脸都红了。
“烟罗,你在这里讨精了是不是,哪里还用半价,都是朋友当然要相送。你去酒楼摆上酒席给各位压敬,今日是我天芳居做事不周到,凡是今日挑了货物的我们分文不取,全做为赔礼了。”令狐云笑着说。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极为默契,顿时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同时对张家的蛮横行为是越发感到厌恶。
就连事后张家打官司,郡守的夫人就是天芳居的常客,听多了枕边风,这位郡守老爷也硬气了一回,直接驳回了张家的诉纸。
而李烟罗在听说那张小舅子回去后仍是叫嚣不止说是要给令狐云好看,他知道这人留着就是个祸害。于是这个小舅子在被抬去送医的时候,恰遇到马市烈马发狂奔出了集市,正将那张家小舅子给活活踩死在了马蹄之下。
“殿下这事做的有欠考虑。”令狐家的后院中,老花匠拉了拉宽大的帽檐。
“我做事向来这样,死法还不错。”李烟罗手持剪刀修剪着花枝,令狐云喜欢屋中每日插有鲜花,而花束都是李烟罗亲自挑的,“采摘的莲花何时到?”
“现在可进七月了,殿下却要新开的青莲,还非得送到河西花枝不败,可实在是太为难那些人了。”老花匠叹道。
“明日我就要见到。”
“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老花匠往后仰倒在花丛,“不过是令狐大公子同二公子争风吃醋,没能吃到莲子,殿下就要累坏了几匹千金宝马就为了运送几株莲花,我看啊,这沙漠里也能出个唐明皇。”
“再多话你就回沙漠陪玄老,”李烟罗捏住一把鲜花,正色道,“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公子他一颗莲子都没吃到,我新学了做糖渍莲子想做给他吃。”
“啧啧,没想到小老儿还能听到殿下一次同我说这么多话,真是死了都值了,要是死之前能吃上那一口什么糖渍莲子,更是让我不去投胎都行。”
“你立刻滚回去找玄老。”
“公子,尝尝这个糖莲子。”
令狐云本来半趴在桌上犯困,听到李烟罗的声音,勉勉强强睁开眼皮,将双唇张开。
李烟罗捏着一颗莲子塞入令狐云口中,令狐云合上唇刚咬了一口,眉就皱起,整个人也一下坐起伸手捂住了半边脸。
“怎么了?”李烟罗问道。
“牙疼,”令狐云张口将莲子吐出,李烟罗忙伸出锦帕接去。
“让我瞧瞧。”李烟罗说着自桌柜里取出药盒,启开盒盖用银签夹取一块药棉,“公子张口。”
“不要,那药一股子苦味,我不习惯,早让你去换一种了。”
“只有仁善堂的药是最管用的,公子不喜欢,我们就去补牙。”
“不,”令狐云喊了一声,身子就往后缩。
李烟罗拉着他的手腕把人给拽了过来,“张嘴。”
“你不要总拉我手腕,你每次我不听话了你就拉手腕,早晚我骨头让你给拽断了,…唔…别捏嘴,我张开就是了…”令狐云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口。
银签伸进嘴中,将药棉放在蛀牙处,正要伸出时,却是猛一下令狐云双齿合上,将那银签给紧紧咬住。
“公子,松开。”
令狐云双唇并未合上,反而故意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示威地晃了晃脑袋,意思是他就不松。
“公子……”李烟罗伸出右手食指要去掰令狐云的牙齿,然而他的指腹刚碰到柔软的唇瓣,令狐云突然张开口就在李烟罗的指尖咬了一口。
“让你再教训我……唔”
还没等令狐云笑出声,他就被李烟罗大力搂住了后脑勺,往前一推,两人的唇贴在了一处。
舌尖探进,肆意在令狐云口中掠夺,又细细刮过了舌根软肉后才退出去。
“这药味的确不好闻,下回我去求仁善堂的掌柜往药粉里加些蔷薇花粉。”李烟罗说着收拾起桌面。
只留令狐云坐在塌上聂呆呆的发愣,好半晌才伸手轻轻触了下唇瓣,再抬头发现屋中早已没了李烟罗的身影。令狐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手在桌上乱摸,摸到了那盒糖莲子,捏起颗放入嘴中,又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嚼。
“你说有人突然亲你会是因为什么?”
品红楼内,令狐云手中折扇一下下地拍着手心,满是苦恼。
“自是心悦你,”对面红云往嘴里捏了颗瓜子,“谁家姑娘如此大胆,说出来让奴家认识认识。”
“是个男子……”令狐云眉皱的更紧。
“就说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这下令狐云可不乐意,坐直了身子,“这话什么意思,本公子风流倜傥……”
“随身带着冷面侍卫。”
“…家财万贯…”
“钱都捏在侍卫手里。”
“…英俊潇洒…”
“没你家侍卫长的好看。”
“不是,你!”令狐云猛一拍桌子,手中折扇指向红云,“你要不要这么拆台!”
红云淡定地吐出了瓜子皮,“奴家说的是不是事实?”
令狐云气势立刻就小了下去,折扇一开呼呼给自己扇着风,“倒也不能说不是,但是!我没把钱全给他。”
“这个但是用的真好,”红云懒懒地举起酒杯,纱袖下滑露出雪白手腕,“公子喝一杯,祝贺你终于发现了真相。”
令狐云扇着扇着突然停下了动作,试着问,“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红云手一转将杯中酒饮尽,“算了,奴家这酒不给傻子喝。”
“那我要不要喜欢他呐?”令狐云托住腮陷入了沉思,连红云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突然,还在思考的令狐云被一卷东西砸中。
“干什么?”令狐云喊道。
“春宫图,”红云一手环胸一手捏着画卷展开来,“刻版的印版的,奴家这里都有。你仔细地看看,要是身体有感觉就表示你的确不喜红颜喜蓝颜,要是你看着心里只想着一个人,那你就算栽了。就别挣扎了,人生苦短你躺平吧。”
“你…,怎么活的如此豁达?”
“切,”红云扭腰往外走,“你要是打小被父亲卖入青楼,跟心上人私奔又被转卖,自己逃出贼窝再把自己百两银子给卖了,你也会觉得人生它算个屁。”
细细看完了十几卷春宫图,令狐云觉得自己是应该躺平了,可是他又不愿躺的那么平,非得试着仰起一下以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
于是,李烟罗刚回屋就看到了令狐云在等他。
“公子,今日膳食不合你胃口?我去给你做些山楂糕开开胃。”李烟罗很自然的收拾起桌上碗盘,这些事他总不愿让别人来做。以至于虽是家中大公子,令狐云院中却没几个仆从。
“站住,”令狐云一拍桌子,站起身噔噔几步跑到李烟罗身边,伸手勾起了他的下巴,上下仔细地看。
过了半天儿,终于是把李烟罗给看的不明白了,“公子在看什么?”
“看亲哪里比较好。”令狐云嘴快地给说了出来。
“什么?”李烟罗还没问完。
对面令狐云已经是眼一闭就吻在了李烟罗的双唇上,然后他学着李烟罗每次强硬时的样子,一把抓住了李烟罗的手腕,硬气道,“本公子看上你了,你就从了吧。”
“好。”李烟罗双眼弯起。
“你不反抗?”
“公子做什么都好。”
令狐云一看事情到此地步,索性咬住了李烟罗的下唇将人推倒在了塌上,然后伸手慢慢探进他的衣衫内。
“你真不抗拒我?”
李烟罗拉过手吻在令狐云手腕,“烟罗这条命都是公子,又何必在乎身子,”然而他话说的软,眼睛却是半眯,张口咬在了令狐云的腕上,用力之狠,牙印都泛出血丝。
令狐云感到痛想要缩回手,却被李烟罗紧紧抓着手腕,牙印处的伤口被舌尖舔弄着。
李烟罗很满意,这处印记跟当年的位置一丝差距都没有。
“公子,”李烟罗半撑起身子,虽然他衣衫齐整,穿着紧窄箭袖黑衣,但微抬肩膀就有一种半解衣衫勾引人的感觉,“当真想好了?”
口中询问,动作却是格外快,李烟罗伸手攀住令狐云脖颈,唇舌覆上,这一次可不是浅尝辄止而是紧紧掐住了令狐云的下颚将舌尖往里探,压住了令狐云的舌面,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地掠过喉间所有软肉。
两人唇舌分开时拉出细细一条银丝,李烟罗唇挑起,伸舌舔在令狐云唇瓣。
然后他手往下摸在令狐云肩头,就在令狐云以为他要翻身将自己压住时,李烟罗的手却是顺着肩膀滑下,双臂一揽勾住了令狐云的双腿将人带到自己腰上。
“公子不是要上了我吗?”李烟罗手指屈起勾了勾令狐云的腰带,“来啊,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反抗的。”
到这一步了,令狐云当然也看出李烟罗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趋利避害是商人的本能,但令狐云要是只知道趋利避害他早就被河西盘踞各大商号给吃的骨渣都不剩了,怎么可能还打出名号来。
所以比起退避,令狐云更知道什么时候该一口咬上去。他扯开了李烟罗的腰带,手伸进去就握住了李烟罗的性器,缓缓揉动。
接着俯下身靠在李烟罗身侧,说话时故意吐着热气,“我记得你喜干净,每日清晨练武后都会沐浴净身,这里应该也洗了吧,一会儿可就要放进你家公子身体里了。”
李烟罗双眼微微睁大,手抚着令狐云后颈,“我还以为……”
“商人嘛,还有一点就是要记得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不要想着去驾驭自己驾驭不了的人,”令狐云舔了下李烟罗的耳垂,“我仍记得你以前问我最厉害的商人,我说是范蠡,你却要说是吕不韦。我知道你想做嬴异人,但我可只想辅佐越王勾践。”
李烟罗声音哑下来,“他们差别不大。”
“胡说,”令狐云扯开李烟罗的衣服,抚上他的心口,“他们差别可太大,一个长命百岁另一个却是死于非命。”
“不,”李烟罗掐住令狐云的腰,“他们都是古人,差别不大,越王和秦王身边都有太多人可取代他们了。但是烟罗身旁只有公子一个,此生只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