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过的大地,斑驳淋漓遍布着紫黑色腥臭脓血。
沃野万里到尽白骨森森,树木被抽干了精气,再也无法重新焕发出嫩绿的新叶。草木碎灰、骨肉残渣、黑色蛊虫干瘪的尸体,被平地升腾的旋风卷至半空中,纠缠搅合成一缕缕致命的毒气。
一种万人大合唱般弘大却悲怆的旋律,从九天外的凌霄纷纷扬扬落至人间战场。
千万里外,还有人在高举刀剑,利刃刺入同胞们的血肉当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人类的末日,已经在这万物生长灿烂发生的公元前两百年,悄然降临。
陈铬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我以为是有血落进我眼眶里了?我们才从这里走过,几个月,几年之前,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地间一片血红,瘴气笼罩人间,地面上深深浅浅的小坑中,时不时变会有肢体残缺不全的丧尸爬起。
丧尸们晃晃悠悠走出两步,腿骨便会折断或粉碎,它们便使用自己仅存的肢体缓慢爬行,直到四肢尽损,变成一个只能肌肉禁脔的“尸棍”,嘴里发出“咯咯”的咯血声。
不知是力量的炫耀,抑或是灵魂深处求救的悲鸣。
骏马被套上了钢铁打造的护具,尤其是四肢上的铠甲,还带着锋利的尖刺,所有人几乎都坐在马车里。
武士们轮班驾车,没有人能过多地承受这人间炼狱般的惨状。
它不是液晶屏上的照片,不是影视剧里的画面,不是梦境中的光怪陆离,而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存在。
这种冲击对于出生于苦难中挣扎求存的人类而言,其实算不上多大的惊吓,但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却是无孔不入的。
恐惧,在人类毫无所觉的时候,静悄悄钻进他们的灵魂。
每当夜深人静,天高云阔星辰寥落,来自深渊的呼唤便会从人类的身体中发出。
这是真正的恐惧,它毫不突然,它是冰冷的,缓慢的,缥缈的,静默无声中腐骨蚀心的,根本不能从主观上去抗拒或克服。
“呼——!”
陈铬跟李星阑相互搂着,躺在马车里,忽然从噩梦中惊醒,带着一身冷汗。眼眶干涸,竟然也有哭不出来的时候。
马车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前进,武士们把车围成两圈,首尾相连,铸就两道防线,轮番值守,其实是一夜平静。
晨光熹微,李星阑随着陈铬一同转醒,立即伸出双手环过他的肩头,搂着对方一起坐在马车的窗边。
即将消散的月光冰冷朦胧,洒在两人脸上:“别担心,我们会度过这个难关。”
陈铬侧脸吻了吻李星阑的嘴唇,背后能够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干脆把下巴搁在窗框上,道:“我在想,你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穿过这片鬼地方。你当时在想些什么?”
李星阑:“想着怎么把东西卖出去,怎么控制住齐国那些草包大臣,我不在的时候别给我找麻烦。当时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我的心里是一片荒原,眼前的景象根本没法触动我。”
陈铬:“你还去过别的地方,都变成什么样了?”
李星阑:“河洛一带是重灾区,韩国情况最糟,其次是魏国,现在慢慢向赵国扩散。三晋几乎都是这样,西域的情况好一些,那边气候恶劣,丧尸很容易腐烂,就会丧失战斗力。燕国天气寒冷,丧尸行动缓慢,不太适合战斗。楚国巫术盛行,在对抗丧尸方面天赋异禀。齐国,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