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来年年是村里的贵宾,他给村里带来的好处已经不可计数了。所以这几年,头宴的规矩也被打破。会由大伯事先给顾云来推荐一户人家,得到确认之后,就会暗地里给那家人报信。
要得到这个名额,大伯家也是年年挤破脑袋。今年的人选也早已选定了,大伯刚才的一声吆喝,就是通知顾云来径直到那家去。
顾云来虽然不习惯这种变了味儿的风俗,反正不管选哪一家,都代表着他明年要大出血。大伯也是仗着这层关系,每年都给顾云来选那种最困难的人家。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所以顾云来一般也没有什么异议。
可要说到困难,村里谁还比孤儿寡母的兰嫂子过得更困难了。因为她的精神有问题,儿子早早就被送到娘家抚养。兰嫂子现在是一个人,没了男人,就代表在村里没有根基。按照规矩,头宴怎么也不会轮到她家的。
再说了,人家不还有二十万嘛,虽然自己完全不会花。
而且到她家吃饭,她能准备什么好菜。兰嫂子这么多年都是喂猪过活的,精神又不正常,没准真把顾云来当猪给喂了。
可是兰嫂子一上来就架住顾云来,直往她家里扯,顾云来一时也不好推却。
到了兰嫂子的家,桌上并没有摆着猪食。菜色看起来都不错,有一道土鸡蛋炒野韭菜,闻起来很香,是顾云来爱吃的。在城里可吃不到这样的风味儿。
兰嫂子还特意到镇上打了好酒,专门为了款待顾云来了。
顾云来既不敢动筷也不敢喝酒。这可是寡妇酒啊,顾云来害怕喝一杯醒来,那已是木已成舟了。乡村的套路,也不少。
兰嫂子为什么守着这么多年不嫁人,二十万真的够吃一辈子的吗?她还有一个儿子要养活呢。不就是想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吗?整个村里,也就顾云来有这种能力。兰嫂子是嫁过人的,又神志不清。她既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手段了。
兰嫂子自斟了一盏酒,一口喝光。浑身燥热没有起得那么快,却已经撩开衣襟,露出白花花的锁骨了。
这种架势,顾云来怀疑她根本就没有疯。
“今天嫂子就要跟你说说知心话!”兰嫂子靠近顾云来,镰刀还握在手里。这既可以伤人也可以伤自己,哪一样都是顾云来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现在也根本不敢走。
“嫂子今天叫你来,就是想托付你一件事。”很少在人前开口的兰嫂子,言语条理居然十分清晰。
“兰嫂子,原来你没有疯啊!”顾云来说。
“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如果不装疯,把所有的戾气都聚在镰刀刃上。这些年呀,我这门槛早就叫那些后生们踏破了。”兰嫂子有她的苦衷,当年才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就已经守了空房。村里那些光棍二流子什么的,早就饥渴难耐了。
这是实情,乡下这种事情,比想象中要乱得多。
“有人欺负你,那你怎么不跟我大伯说说呢?”在顾云来的印象里,大伯还算是一个能主持正义的人。
“呵呵……”兰嫂子哭笑不得,又喝了一杯酒,“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世外桃源吗?这里是顾巷村,他们只对自己本家亲热照顾。我是外乡人,又死了丈夫。在这里无根无底,谁都能欺负我一下。一次两次的,他还能站出来说话。时间久了,闲话一传,就成了我水性杨花了,他也不会愿意再管。还有这二十万,谁不惦记着。占了便宜还想吃大份儿的,就是你们这些男人……”
顾云来没想到那二十万会给兰嫂子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是他那时候没有考虑周全,也因为他的琐事太多,以为给了钱,就万事大吉了。村里的情况,比预想中要复杂的多。
顾巷村,基本还是属于一个宗族势力占主导的村子。姓顾的在这里是第一大家族,其他的外来人,只有嫁了姓顾的才能扎下根。如果迁居过来的,基本上会处处受到打压。
这些情况,顾云来以前了解得并不多。因为他也姓顾,还是村长的侄子,村民不会让他知道这些的。
这一次,兰嫂子说严重一点,几乎是冒死请来了顾云来。所以她什么都豁出去了。
“那你我要我怎么帮你呢?”顾云来现在更有能力了,不止可以在经济层面帮助兰嫂子。以前那二十万,是顾云来单独开了张卡给的兰嫂子,密码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别人想谋也谋不到,除非是成了一家人,就是共同财产了。
兰嫂子又把那张旧卡拿出来,里面的的钱她一分都没动。“嫂子活到现在,什么不指望了。这二十万,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