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军情局出击
瞿鸿机乃是江苏学政,鹿传霖是巡抚,与按察使陈湜,布政使邓华熙构成江苏一省民政的首脑阶层,自新政以来,新设之清政,工商,教育的省级行政机构由于江苏一省地位超卓,于是由江西任上调来原江西布政使胡聘之任工商使司主官,清政方面由聂台陈湜监理。故而以鹿传霖为首,省级行政首脑形成了一个五人的小团体。
鹿的妹妹乃是张之洞的正妻,如今妻舅位居中枢,得意虽是有点,但是他平日里为人还算廉洁,也有厌憎墨吏的名声,出身同治年进士的他又有过一段在咸丰年重臣胜保辖下的军旅生涯,于清剿捻子出力不小,也正是在那期间,与如今的皇贵妃生父荣禄结下友谊。身入宦海以来,历任桂林知府,福建四川等地的臬司,到了前两年江苏巡抚出缺的时候,才由慈禧调任江苏抚台,成为封疆大吏。要说他这样的人,生活清贫自然是谈不上,但是如瞿鸿机劾章上所言每日由辽东八百里加急运送熊掌供其饕餮,一来他没那个能量,二来他也没那个张扬的胆量。
而瞿鸿机一直是以清廉自守的形象在世人面前,与翁同龢关系非同一般,要说这人与同僚相处愉快不起来我相信,但是要说他以捕风捉影来攻讦自己的一省最高民政长官,他还不至于。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启超呈上来的密折也说得不甚明确,只是说鹿贪彰纳贿,生活奢侈逾制,与布政使邓华熙一同贪枉,挤占教育经费。这里并详细列了一单江苏一省教育经费的开支,与省藩库的划拨数对比。以及纵向与前些年份,横向与其他省份的对比,条条目目都清清楚楚,江苏一省教育实际花费达到了一百五十七余万两,其中省藩库划拨数仅为五十五万两。其余均为各地士绅自募而得。总之,言之凿凿,巡抚与布政使贪墨了教育经费。
因为是密折,所以并没有见到有两位被告鹿与邓的自辩折,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名堂。因为是涉及到我的教育改革内容,贪墨教育经费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我不能让我的国家里出现官员们一边喊着再穷不能穷教育的口号,一边行着再苦不能苦干部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不敢真假如何,查是一定要查的。
看了看梁启超道:“这个折子,转给容闳,刘光第。朕没有别的章程,学政状告巡抚,这一省的教育还办不办了?江南人文荟萃,刚刚出了个苏州府冠盖全国的好事,如今又出了这么件丑事,这江苏合省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朕就一个字,查。”
“皇上,是要明查么?”梁启超出言提醒。
我顿了顿反应过来,板着脸道:“你说的有道理,你传旨给刘光第,让他私下里先问问臬司那边,京里要派人去,该派谁去,刘光第拿主意。对了,那个岑春煊既然有心要调清政,定下他一个,其他再补两个老成些的去。就这么办了。”
打发完这个事情,我正要转身出门,梁启超提醒道:“万岁,康师所言编撰语录事,万岁爷还没有钦定。。。”
“照准,你将这些年跟着朕的所得一一转给他。这个事情不要单纯的朕说什么就记什么,要让教化部写出心得指导来。新政几大方面,其一为农,我朝以农立国,近来与法兰西合作治农虽然屡有停顿,但是这条路子没错,要继续搞下去。其二为工商,这个事情,让康有为多跟张謇沟通,他们是同年,多多交流有好处。其三就是教育,教育乃国家之根本大计,这个事最近朕还要下大力气抓,再次就是兵制,这些都是国家根本大计,弄好这个东西,不是为朕一人立万年之言,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还要那些个虚名?而是这些道理要由上谕语录发出教悔天下万民,开启民智便由朕始。圣人说民可使由之,不可始知之。朕看不然,圣人两千多年前说的,真能放之四海行法万年?朕看也不见得,所以,这个工程,要与教化部新儒家的著书立说结合起来看,结合起来办,孔令贻是衍圣公,他担这个尚书职也是个虚的,康有为才华横溢,多担待些没坏处。好了便是这样,你拟旨吧。”
说完我抬脚出门,换了便装,出宫往城西的军情局而去。军情局乃是国家极机密的所在,所以我也不想大肆张扬我的行踪以免泻了机密。虽然日后这个机构迟早会曝光,但是能迟延一日便有迟延一日的好处。
这次来,是心怀袁世凯近日在日本的一系列动作的成效。从汪凤藻陆续传回来的种种讯息来看,初步的效果是看出来了,政府各级官员对于天皇的绝对迷信已经被动摇,而军界强硬势力通过政变走上了前台,山县有朋出任了临时内阁的首相,陆军系统出身的各官员纷纷走上前台。当年的维新派的核心阶层既西南战争之后又一次出现了分裂的迹象。预料未来的日本政局将有一番大的调整,届时如何应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军情局内,善耆正在对载沣进来的异乎寻常的热心思索着,这个尊贵无比的铁帽子亲王,皇上的亲弟弟对于李鸿章到底有什么打算,摸不清半点头绪。自从载沣推荐了几个人去了暹罗安南锤炼之后,连日来载沣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权力欲望,德国回来的三百多人是他手中的一只力量,将来这支力量必然会成为帝国的中坚,但是到那时候,李鸿章怕是早已入土了,那么他现在就表现出对李鸿章的怀疑有什么目的?
当然他说得没错,恭亲王奕忻眼看就要不行了,他的退出中枢势必留下一个空当,目前来看是李鸿章填补了这个空当,而从历来的用人角度来讲,必须有一支势力来制衡李鸿章。否则眼下正在进行军制大改,放眼全国,四处皆是李鸿章的淮军系统出身的将领统率着全国军马,这万一出点乱子,李鸿章在朝中登高一呼而全国景从,若是有人再打出什么兴复汉家天下的旗号,不测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眼下看来皇上是想用聂士成来制衡李鸿章,不过聂也是淮军出身,虽说自从聂屡蒙超擢之后已经渐渐成长起来,李鸿章也对他有所防范,但是这里面谁又能真正看得清楚呢?从这方面来说,他内心还是赞同载沣的意见,他们两个铁帽子王,以及将来要袭爵的载滢,必须要掌握一支亲卫力量在手里。而满蒙铁骑自从僧格林沁及胜保的垮掉之后,早已经成为废物了,眼下什么都要靠新军。而新军如今以龙旗军为头一号,以下各省都是初建,成效还没那么明显,时间久了容易落到个地方大员手里,所以,皇上这厘定新军制当真是圣明无比啊。。
正胡思乱想间,戈什哈来通报我的到来。
“载沣是上过这么个折子。”善耆就这一桩好处,凡是有关国家的,他有什么说什么,我刚一坐下,善耆就呈奏了载沣所说的,以及他私心所想的这些事。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示意他坐下道:“朕也不讳言,恭亲王眼看是不行了,我大清又要少一个镇得住天下的贤王。载沣上的那些个话,也有些道理,但是不宜滋长,所以朕就留中了。载沣年轻,看事情不深,你平日里多提点些。李鸿章是国家长才,朕是信得过的,用人不疑嘛。载沣那什么都好,就是一桩心思太小,若是他来主理政事,那好了,天下无可用之人了。”
“皇上教悔的是,只是载沣心还是好的。”善耆赔着笑脸为载沣开解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至理,但是制衡还是有必要的。从这点上来说,载沣那么想也没什么错。”
“错是没错。”我摇了摇头,笑道:“他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他以为朕就没制衡了?这事不要摊在明面上说,肃王你知道我大清没有锦衣卫,那东西也不好嘛。你这军情衙门朕看也就是个锦衣卫,当然没锦衣卫那么招摇,王公大臣你不是也看着嘛,这事啊,还是要讲一个忠信,为臣者忠,为君者信,君臣一体兴邦,在家里头搞那些个东西没意思。载沣近来请旨,要他带回来的留学军官团一体赴川中改军制,朕允了,这是个好事。”我虽然没明着说什么,但是我的行动还是表现出了我的意思,摇头笑了笑道:“这个事体便是这样,朝中要讲究一体办差,如今内阁各大员都身领方面,李鸿章只是总领而已,就有那么好防的?朕信得过他,他年纪不小了,儿子也没什么出息。重要的是他也知道我大清的局势,如今大清,谁不一心图强国就是中华的罪人,搞什么名堂都是假的。强夷在侧,还在窝里斗,有什么出息?窝里斗了也就罢了,说不准还要拉列强来助阵,那阵就是那么好助的?”
话说得有点重,我也收了收笑了笑道:“倒不是说就有这样的事,朕这个话也是一个虚头,撂这话也是为了警戒后人,回头你把这话给梁启超说了,让他加到语录去。”
“皇上圣明。”善耆点了点头道:“奴才知晓了,只是奴才常思量着我大清以满蒙立国,如今天下大变,自嘉靖爷闹白莲教,而后道光爷西夷入寇,又长矛捻子匪乱,汉人已然为我大清主体,奴才说句不知轻重的话,醇王爷有此一念,怕也是由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