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这些话听着不怎么样,可朱慎锥心里却明白王荣说的是对的,之前萨尔浒之战后,熊廷弼临危受命经略辽东,那时候明军虽说损失惨重,可底子还在。可现在却不同了,辽阳一战从损失来说远大于萨尔浒之战,更要命的是白杆军和戚家军的覆灭使得熊廷弼手里根本就没了独当一面的精锐。
再加上大片国土的丢失,辽阳、沈阳等重地又落入了后金之手,大明在辽东举步维艰,熊廷弼就算有再大本事能做的也是有限。此外就是现在朝堂的情况和万历时不同,万历虽躲在后宫常年不上朝,就连朝廷各部堂的官员也空缺不少,甚至整个内阁被万历弄的名存实亡,仅仅留了方从哲一个“独相”。
但万历在的时候,对于朝廷的控制力却是很强的,而且他的手段老道,那时候的东林党名气虽大,可在朝堂上却没什么影响力,一切朝政依旧是由万历说了算。
可万历驾崩后这一切就全变了,现在朱慎锥他们在山西离着京师这么远也听说了朝堂的那些变化,东林党一家独大,其余各党相互争夺不休,皇帝在朝堂上几乎成了摆设。
熊廷弼去职是东林党弹劾的,袁应泰接替熊廷弼也是东林党建议的。可现在辽东惨败,东林党却毫发无损,作为主要责任人的袁应泰甚至还捞了一个追封兵部尚书的恩典。
从周安民打听来的消息中,这一次熊廷弼复出居然也是东林党的建议,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说熊廷弼不行的是东林党,现在又要用熊廷弼救火的也是东林党,那么未来东林党再一次和熊廷弼翻脸,只要辽东再出问题,直接反手一个黑锅扣到熊廷弼的脑袋上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朱慎锥不由得为熊廷弼担忧。可他再担忧也仅仅只能如此,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宗室又能做些什么呢?别说是他了,哪怕就是现在的周安民、王荣也做不了什么。
朝堂大事自然有朝堂的大臣们和皇帝做主,根本轮不到他们。哪怕他们现在在这里再愤怒,关起来门来把从皇帝到大臣们给骂个遍又能如何?无非就是和后世愤青那样骂几句娘过过嘴瘾,出一口心中恶气罢了。
这一日,大家伙的心情都不好,因为辽东战事的影响所至,就连平日酒量不错的王荣喝了没几杯就有些醉了。
躺在床上,明明想睡,可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无数念头却又让朱慎锥怎么都睡不着。
挨到半夜时分,朱慎锥索性起了身,他披着罩衫出了屋,来到外面的园里。
春日的深夜还是有些凉意的,尤其是山西这样的北方,虽然已经见了绿色,可夜里的气温并不高。
到了外面,风吹来,朱慎锥下意识紧了紧身上衣服,走到院中在石凳坐下,抬头望着天空,空中璀璨的星河悬挂着,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声响,接着就听到周安民的声音响起。
“小弟?你怎么在这?”
“姐夫!”扭头一看,回廊那边站着的人不是周安民么?只见他也穿着罩衫,目光望向自己。
“睡不着,出来走走,姐夫伱呢?”
“我也是。”周安民苦笑道,他走到朱慎锥身边,在另一个石凳坐下,对朱慎锥道:“你不会还是想着辽东的事吧?”
见朱慎锥点头,周安民叹了口气:“国事如此,多想也是无益,朝中君臣自又应对之法,也许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话周安民也知道只是安慰罢了,说实际的他自己都不信。和朱慎锥一样,他在屋里也没睡着,心里一直牵挂着这个事,这才出屋透透气,没想到碰上了朱慎锥。
“但愿吧……。”朱慎锥点头道,接着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仿佛在思索什么,又仿佛在犹豫什么。
正当周安民准备开口询问朱慎锥在想什么的时候,朱慎锥说话了。
“姐夫,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戚家军是否还有人活下来,或者能不能找到戚家军的老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