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了一场雪,现在天色阴沉,雪仍未化。我看着这个后院,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哪里呢?是了,是少了些鲜艳的颜色,满院松柏,覆着积雪,过于肃杀,不够美。不过也好,若在院中种上梅树,倒是美了,我也没法逃了。
我盯着院子最南边角落的松树,念了好几遍自编咒语,祈祷树神保佑我在它后面打的狗洞不要被发现。
前几日还担心上面做的掩饰会被人一眼看穿,不过昨天下了一场大雪一下子掩盖住了,这下我要偷笑了。天时地利,只等着我晚上的人和。这次逃跑不成功就太对不起修炼这么多年的“上天入地”的武林绝学了。
我鼻子冻得有些发酸,正想着要不要做个仪式和这个地方郑重地告别一下,眼神一晃,色彩流离,一袭红衣翩然而入。
一个女子轻轻地默默地立在了那里。
我晃了一下神,然后不自主地观察着她。那柔软的乌发梳成简单的凌虚髻,髻前别着一个精致的紫色华胜,镂空兰花雕于上,细致的长发倾泻而下。她只身披着绯红披风,轻轻一侧头,髻旁露出一支青玉扇簪,似乎发着微微的青光。我隐约觉得那簪子有些熟悉,可是我没有时间多想,她立在那里,就像一团火。立即吸引了你所有的注意力。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带着光的,比如傅易梨,比如她。
我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早鄙视了自己千万遍。墨阳啊墨阳,你不光喜欢帅哥,还喜欢美女!你的思想严重偏曲,需要立即改正!不对不对,我这是对美的正常反应,美好的事物是需要我这双发现美的眼睛的。
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便心安理得地目不转睛起来。
只见她步伐轻盈地走在雪地上,披风在后面轻扫着雪,将脚印扫成浅浅地印记,让人觉得她似乎是轻飘上去的一样。我啧啧称赞,刚想搜刮脑子吟两句诗,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迈着轻巧地步子一点一点靠近了最南边的大松树,几乎就离我的狗洞不到五米了,我觉得我的狗洞如果有知觉的话,一定吓得瑟瑟发抖,因为我已经吓得心都到了嗓子口。我看着那颗大松树,不停地祈祷,树神啊树神,如果你保佑我的洞不被发现,保佑我安全出去的话,我一定在村头山坡上勤勤恳恳不余遗力地种松树,保证你子孙绵延,福泽万年!
她一步步走近,我顿时觉得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有傅易梨勾着笑的帅脸一点点离我而去。
她每走一步我就觉得我下一秒我就要跳出去了,别看你长得好看,破坏我计划我照样敲晕!
我死命瞪着她,已经做好了要制造些动静的准备。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好像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似得,在离洞口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住了。然后慢慢蹲下,左右看了看,我赶忙缩了缩身子。只见她在离地面一肘的距离处抠下了一块砖头,然后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
我马上忘了自己的狗洞,突然之间好像发现了别人的秘密似得幸灾乐祸。
之后她便轻轻站了起来,仍然像来时一样飘走了。我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树神一定听见了我的祈祷,或者子孙绵延对它的诱惑力太大了。无论如何,我替傅易梨谢谢你!
我长舒一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瞬间觉得这个囚禁了我三个月的韩府都无比可爱。
“绿丫头,又在偷懒!”一声怒骂,我吓得一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凶神恶煞胖得像个土豆让人觉得对不起难民的老婆子。
我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都不想看她,反正过了今天,我就自由了。
这里的奴隶没有名字,大部分名字起得随意,我被俘到这里来得时候身着绿衣,他们索性便叫我绿丫头,这名字更让我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黄毛丫头。
我抱着薪木边走边发呆,既想到今晚可以离开而兴奋,又总是放不下那位红衣女子发上的青玉簪,在哪见过呢?到底在哪呢?
“绿儿,莫要发愣,撞树上了!”
我猛地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是一位叫松池的丫头,好像她的家是在中山国松池,晋地以东。不知道她有没有老乡,如果有,岂不是要叫松池一号,松池二号?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俘过来的,真是作孽,我忿忿地撇嘴。晋国西面扼秦,南面制楚,自认为在中原一支独大,东征西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