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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缺女人(训练室 吃N 骑乘 失)(1 / 1)

安冉尴尬地挪开腿,却因为被困在少年的双臂之间,再怎么挪,也是隔着他的裤子蹭来蹭去。

“我…”

“躲什么?”盛也像寒暄今天的天气一样,没有起伏,总是这样,只有她一个人在心猿意马,他理所当然道,“你不就是来做这种事的。”

“这种事?什么…”她疑问的话咽下去,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词,“你觉得我是来找,找操的?”

她的反问没有激起盛也表情的变化,偏偏直直看过来的眼神,隐含怒气,积攒得快要爆发:“不是吗?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次找人。”

“找人?”安冉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场所里,“找人”代表性需求,怪不得那个红发男人一直缠着她不放,可盛也难道不知道她是来找他的吗,他知道,他就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恶心她。

“哥哥知道得真清楚啊,看来没少干这种事。”

面前的人完全没有被激怒,反而掐住她牛仔外套里的腰:“对,我不缺女人。”

安冉一言不发,眼眶里泪水决堤,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是逃离不了的原生家庭,可她总觉得,长大了就会好的,她从来没有不安过两人的关系,哪怕不是爱情,那也是比爱情更亲近的,经历过生死,由时间磨成的密不可分的羁绊。

即使性爱,她也不单单认为是情欲作祟或者心动,那是他们互相依偎的证明,是想给单薄的亲情裹上更无法抗拒的枷锁。

可他现在说,她并不是唯一。

在意的、沾沾自喜的,在心里反复翻涌的,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推开面前的人,跳下桌子,腿软得走不动,他还拽住她,安冉觉得很累,甩开他的手,盛也强硬地把她拽回来:“你还想出去找别人!”

挣扎间腿突然无力,盛也还没来得及搂住她,安冉就跌坐在地上,她的眼是一片湿地,降雨迟迟不停,竟开始打雷。

安冉哭出声,所有的委屈她都说不口,只能在此刻抓住不放控诉:“你推我!盛也你推我!”

他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坐在地上哭,犹豫、心疼,还有羡慕。

泪湿了一张脸,抽抽嗒嗒急促地哭嗝,呼吸被啜泣堵住,明明在骂人,自己看起来更惨。

盛也弯腰,托住她的后脑勺,拉长纤细的脖颈好让她呼吸,然后,堵住她又哭又骂的嘴。

天降下帷幕,雨被烘干,泥泞的皮肤停止抽搐,呼吸之间是少年的温度,是蛋烘糕烤焦的温度,是半夜被窝的温度,是游乐园落日的温度。

她凑上去回吻。

“嗯…包,我的包扯坏了…”

躲开又一个吻,想把小熊挎包从盛也手里抢救回来,少年心情愉悦,随口道:“坏了就坏了,本来也够难看。”

他的视线落在冒线头的地方,安冉不高兴地推拒,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胸口:“你不像你没有良心,胡阿姨辛辛苦苦缝的,怎么能说丢就丢。”

“胡阿姨?”盛也好整以暇地发问,嘴角笑了一半,“你说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啊,”她仰着头还有些哽咽,“难不成还是你缝的。”

“…不是。”

莫名其妙两个人又亲到一起,盛也突然的愉悦牵着安冉的情绪,可只温柔了一分钟,他又像想到什么,变得粗鲁。

他把人按在地上,底下的空气难闻,沾上泥土、灰尘和血迹,久不打扫形成了厚厚的污垢,甚至有些粘腻。这样肮脏的地面让安冉无法偏过头去让脸挨着,不得不直面盛也。

唇舌交缠的粘腻声音拉出细密的银丝,勾得安冉干净的脸湿润晶莹,近在咫尺的呼吸冲不开,绷住她的声带,除了呜咽说不出别的话。

像躺在垃圾堆上,亲吻都变得如鲠在喉,她觉得自己被弄脏了,盛也落下的每个吻,都如同朝圣一般,安冉总是很擅长想象,想象盛也没那么坏,想象他有多爱她。

因为脏的是盛也,训练完的汗没来得及擦,口无遮拦羞辱安冉,也羞辱自己。

没有人爱他,他也不自爱。

安冉想要盛也去洗澡,洗干净身上的戾气,洗干净被恨吞噬的心脏,渴望下一次胸腔的共鸣是真心。

她双手悬在半空,想要推拒,又想要拥抱。碎发耷拉下来,从下往上的角度,她能看到盛也全部的眉眼。情欲只是眼角的一尾红,瞳孔震颤,期待又坚定。

期待什么?

期待她爱他;

又坚定什么?

坚定扔掉不爱自己的人。

安冉的的双手最终环上面前的少年,等他和好等了许多年也没等到,如果这次推开,她又要等多少年呢,等他长大完全脱离家庭的那一天,也必然要脱离安冉这个“曾经”的一分子。

唾液不会在冬日降温,口腔湿热,柔软的游鱼挣扎,盛也的手很大,一个巴掌握住她半边脸,他的舌头也能轻易制服安冉。

脖子后仰着绷紧,脉搏悸动,每一次吞咽都是一次呼救,他的手指按住脆弱的血管,安冉提不起气来,身心下坠,从地底再往下,一起堕进深渊。

这样还不够,少年不知足,他在深渊里探索,吻得越来越深,牙齿磕碰无人在意,只有揉进骨血里被爱的知觉。

他没有被这点知觉唤醒,反而试图拉着她下地狱。接吻不是亲近,更像是某种契约和仪式,体液的交换成为媒介,他要带这个女孩,这个幸福快乐的女孩,去到他的世界。

安冉快喘不过过气,但她仍无法拒绝盛也,死死用力攥紧男人的背心。

双眼皮慢半拍,眼泪会卡点。

窒息坦然又安静的啼哭,没有声音,盛也却恍惚回到五岁第一次面对死亡的那个夜晚,也是窒息又安静,趴在身上哭闹的脸和如今身下默默落泪的脸重合。

如果她当年没有哭就好了,没有哭他就不会经历这些,不会知道真相,不会日复一日数着分秒。

盛也总是没有预兆的恼怒,他掐住安冉的脖子,拇指和中指卡进凹陷的两侧,命令她:“不准哭!”

“呃…”安冉吓得倒吸气,无辜地看向他,少年毫不掩饰对的厌烦,埋下头将她衣服往上推,不想看到她的脸。

温热的皮肤陡然被冷空气侵袭,小巧粉嫩的乳尖立起来,乳晕冒出一圈小疙瘩,随着呼吸乳肉起伏,翻起肉浪。

“啊——”

短促的惊呼还未蔓延开来,刚刚还在搅弄她口腔的唇舌含住泛冷的茱萸。

像要咂摸出味来,“滋滋”作响。

安冉低头对着他头顶的发旋儿发呆,真奇怪,看到盛也高兴她会嫉妒,看到他痛苦她又心疼。

心思九曲八弯,绕过十三年的冬夏,汇成一个念头:

她要他的情绪都是因为她。

“…嗯…痛,”安冉抱住少年的头,埋进胸口,肋骨上长满鲜花丛,发梢扫过皮肤,有种子正破土而出,是一颗提心吊胆百转千回的心脏,“哥哥,轻点…你疼疼我吧…”

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这里不透光,惨白的射灯照下来,耳提面命这个陌生、肮脏的环境里,有人在做爱。

津液从乳尖往小山底下流,很快沁入肉里,他一遍遍使劲啃咬,嫣红的果子肿大剔透,周围皮肤热气被吸干,全部汇聚在一点,冷热分明,神经也仿佛只激活那一处,电流蹿过身体,只留下乳尖和大脑的连接。

一边有口舌之劳,一边被上下其手,盛也的手有轻重缓急,每次停下都无端让人焦虑。

安冉摩挲他的后枕骨,想把这里摸软一点,用一种对孩子劝哄的语气央求:“另一边…”

心上的重担叠有覆盖住身体的重量,可怜的乳尖不断受伤又不断复原,盛也捏住她被欺负得红痕斑斑的乳肉,不理会她的话语,可紧绷的肩颈却缓缓放松,像个叛逆的孩子得到夸奖。

被爱会长出血肉。

她抚摸他头发的纹路,抚摸他被打的脊背,抚摸他躲进背后的心跳。

在一声声怦然的雀跃里,盛也沉进少女的肉体,白花花的乳肉被他用来溺毙。

此刻还不到比赛时间,整座地下城鸦雀无声,懵懂的少男少女像躲进乌托邦的堡垒,在包围之中,人们总是愿意坦诚。

“噗滋噗滋”的吮吸声带来初春正午的升温,见不到阳光,赤裸的身体仍被烤得火辣辣地疼,盛也舌尖绕着乳晕打圈,舔舐潮湿的软肉,可怎么也舔不干,他只好大口含住,一团团肉在他嘴里变红然后扩散,暧昧的痕迹蔓延至肚脐。

安冉已经管不了地面有多脏,雪白的躯体只披一件外套躺在地上,像铁皮房子里囚禁的娃娃,本就压抑的盛也,得以实现他的凌虐倾向。

因为平躺而瘫软的乳肉被他用力的啃咬刺激得肿胀挺立,淡淡的乳汁在他的包裹中泌出,只有一点,盛也不满足,抱着他坐起来,他躺在女孩的腿上,仰头去吃挂坠着的大团奶肉,叼着乳尖嘬吮,奶水又源源不断流出来,盛也捧着让他快乐的珍宝,放松地闭上眼。

她被分成两半,一半给盛也爱,一半期待盛也的爱;而盛也,似乎只在意给他爱的那一半,那一半是妹妹也好、陌生人也好、妈妈也好,他都赋予安冉。

“啊…哥、盛也…”

她不忍打断他,打断他来之不易的温暖,哥哥是不能对妹妹做这样的事情,安冉喘着气,一遍遍唤盛也的名字。

“哈啊…”

欢愉的呻吟是摇篮曲,安冉挺直腰背,将潮水往外推,娇嫩的双乳不受控制地发抖,奶水沥沥挂在尖上,滴落进他伸出来的舌。

盛也抱住安冉两人调换位置,她虚虚地骑在少年身上,不敢坐实,她没想到这样反而方便了他脱掉她碍事的裤子。

面对他张开腿,合也合不拢的羞耻让她再没有心思想别的,露出一条缝的穴口趴在少年的大腿上,好像这样就能挡住被观察的视线,然而皮肤相贴的温度代替感官入侵。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却又同时默契地做着同一件事。

粗硬的性器唤起了安冉那几天荒唐日子的记忆,被盛也操熟的身体让稚嫩敏感的女孩无法自控,碰一下就出水,顿时下体粘在一起,分不开。

按住身下结实的腹肌,哥哥是易碎品,她不忍用力,小心翼翼又惹来盛也的不满,扶住她的腰举起来对准直接按下去——

“啊——!”

安冉惊呼出声,没有得到安抚的甬道在抵抗,蚍蜉撼树,她的指甲在他的腹部挠出道道红痕,盛也从依靠的桌角坐直,不指望她自己动,抱着她上下颠弄,摇晃的胸乳在他脸上刮蹭。

不知道下一秒乳尖会碰到他的鼻梁还是睫毛,上下都泛起细密的痒意和从未体验过的未知,安冉忍不住期待,紧紧搂住盛也的脖子,主动抬起臀部前后摆动。

她终于听见了盛也呼吸变速,环绕在脖颈的手指感受到了更剧烈的跳动。

他愿意活着,他会更用力地活着。

身心都被填满,只是做爱堵不住溢出的情绪,少年顶到最深处,来来回回也无济于事,除了两团胸乳,就连毛孔都湿润,被捅开的花穴宛如上岸的潮,汩汩倾泻——

不对!

等安冉反应过来,她已经尿了盛也一身!

怎么会这样,她吓得小穴骤缩,夹得盛也发出闷哼,她又想放松不想再惹得人不快,可身体彻底不听使唤,眼泪和奶水一同往下滴。

盛也的身上,淡黄色和乳白色的体液到处都是,她低低地哭起来,哥哥不能脏,哥哥要永远干干净净。

这一瞬间的秒是要等的,漫长又恐惧,安冉闭上眼不愿面对,空气静止,她甚至屏住呼吸,怕闻到自己尿液的腥臊味。

可盛也却离奇地环保住她,像不会抱婴儿的新手,双手轻柔,她听见很多年没听到过的哥哥的笑声,

他说:“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一样趴在他身上,一样尿了他满身。

那年她三岁,救了他,给予他生命;现在她十六岁,在爱他,用身体哺育他。

盛也想,本该如此。

给予他生命的人会哺育他。

安冉在铁皮房子的简易床上睡过去,醒来的时候盛也已经不在,打开门外面的呐喊声呼啸而来,她才知道盛也今天有比赛,是和之前那个红毛肌肉男,结束得很快,裁判数8拖延了很久对方也没站起来。

不会是因为她踢到了那个人的生殖器官所以才输得这么快的吧?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盛也没受伤就好。

少年穿过漆黑的通道朝她走来,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他一边走一边解开绷带,还是那个又脏又旧的黑色绷带,是她买错了吗?老板说这是专业拳击手用的绷带,她也做了攻略,为什么盛也不肯用。

下午出来的时候天霎时阴了,也可能本来就没有放晴,两个人一言不发不约而同转弯去银行门口打车。

她情不自禁笑起来,只是默契地走同一条路,心里就能转出甜蜜的絮,安冉啊,安冉,真是没用。

“笑什么?”

他走到她身侧。

“笑——”她想了两秒,“笑我迷信得很。”

说着跨过一片井盖,盛也踩上去然后停下。

安冉以为他有东西忘拿了:“怎么了?”

“我踩到井盖了。”

“嗯…看到了…”她拨了拨刘海,“…然后呢?”

盛也的瞳孔暗了暗,抬脚跟上来:“没什么。”

这回落在后面的变成了安冉,揪着小熊挎包上的线头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人一起打车去医院看安升,医生说手术排期快了,安冉陪弟弟说了一会儿话,离开的时候看到盛也在楼下等她。

2016年的冬天安升发病来医院急救,陪着熬了两天两夜的安冉走出住院部大楼看到的就是哥哥外面等她。

“哥哥?”

十一岁的男孩冻得张口第一声没有发出声音,咳了几下才道:“安冉,过来。”

她小跑过去,医院门口的路灯昏暗,一点儿也不亮,凑近去看盛也:“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怎么不上去?好冷啊外面。”

那个时候盛也很温柔,只是话少。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烤红薯,还冒着热气,熏得他毛衣都是水汽。

安冉接过来时被烫到,松开手直摸耳朵,不想显得自己为了一个烤红薯急不可耐,故意道:“不想吃烤红薯!”

没想到盛也拉开另一边衣服,拿出油纸口袋包装严实的奶油蛋烘糕,油渍不可避免蹭到衣服上,现在他的毛衣,又是焦香的水汽,又是奶油味的碎屑。

她吃惊地张了张嘴:“好厉害!有魔法!”然后兴奋地飞奔去便利店买了两个勺子。

“哥哥!我买——诶诶诶!”

买好东西跑回来发现盛也竟然站在井盖上!

她赶紧把他拉出来:“踩井盖不吉利!!今天星期六你快打六下屁股!快!”

盛也把蛋烘糕袋子解开递给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勺子,道:“吉凶是中国的说法,星期几是外国的说法,到底依哪边?”

“嗯…管他的,”安冉咬一口满嘴奶油,黏糊糊道,“先信了再说,你快打六下屁股。”

可小男孩的面露难色,明显不愿意。

安冉怕时间过了不灵了被霉运沾上,只好将就道:“不打屁股!你快呸呸呸,呸六下,快点!”

那天哥哥最后呸了吗,她不记得了。

此刻头顶的路灯突然忽闪忽闪,昏暗的路灯猛地变亮,她一下站定,冲盛也喊:“哥哥!你踩井盖了!今天周六,你要呸六下才可以!”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哦。”

“你别哦!你要呸呸呸!”安冉追上去,看他不当一回事的模样抱怨道,“你之前不是就在等我说这句吗,说了又不理人,盛也你真奇怪。”

“嗯。”

“嗯?我说你奇怪你嗯什么?”

“回答你。”

“和你说话真累,”安冉吃了甜枣,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和哥哥关系最亲密的时候,忍不住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也就是我,换了别人肯定受不了你。”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诶盛也,你这样真的会被人骂的。”

“嗯。”

“又嗯!真的被骂过啊?“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听到真有人骂他又不高兴,撇撇嘴,“骂你什么?你骂回去没有?”

盛也习以为常:“骂我精神病。”

“你骂回去啊!”少女挥舞着小拳头,愤愤不平。

他偏过头:“为什么?他没有说错。”

“什么叫没有说错!这还不算骂人吗!都已经人身攻——”

“我看过医生。”他平静地打断安冉的话。

“医生也,什么?什么意思?”安冉看不清盛也,天黑得突兀,她着急地找啊找,瞳孔涣散成千万片,“看过医生,医生说你有精神疾病?”

“是什么?焦虑?抑郁?还有什么?严重吗?什么时候会好?你有好好吃药吗…”

“所以你离我远一点。”

盛也答非所问。

回到盛家,外公和舅舅在谈事情,看到她和盛也一起进门没有给任何眼色,表情十分严肃。

“爸,今天股东大会您就不该去,田叔和刘叔明显就是故意的,要我看上次那件事情多半和刘叔也脱不了干系!”

“闭嘴!”盛朗华听到儿子提起那件人生之耻,恼羞成怒,呵斥道,“你懂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们老战友几十年,不去像什么样子!而且你刘叔把股权转让给你田叔,也不如我们爷俩占的份额,要不是你个没用的东西好好的关系维护不好,轮得到他老田在投标关头捡便宜?”

“这怎么能怪我!还不是您…”

盛淮波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嘟囔了几声作罢,僵硬的脊背直到盛朗华离开才放松下来。

上次那件事?安冉捧着水杯纠结要不要再去问问盛也的情况,无意听到父子俩的对话。看样子应该是因为上次在刘叔叔生日宴上那一出传开了,外公和舅舅为了市政府医疗招标维系的关系也功亏一篑,是田叔叔在投标关头靠自己的人脉稳了下来。

她虽然不懂股权转让是什么意思,大概是卖钱,刘叔叔的侄子已经需要卖股份还赌债了,那舅舅会不会也…

恶劣的心思只起了一秒,立刻否定自己,不行,不能是现在,安升还要钱做手术。

安冉捧着水杯的手指泛白,自己好歹这么些年在盛家好吃好喝,临了可能出事,她也没有任何同情,既恨自己不懂感恩,也恨自己势力。

遇到盛也之后,她总是在反省,原来自己是个这么坏的人。

想到自己为了弟弟不愿意盛家出事,便没脸再去假惺惺地关心盛也。

第二天外公外婆一起去和医生确定了安升的手术日期,六月八号。

盛也高考完那天。

回到荣水市这座小城,也正常上学和朋友嘻嘻哈哈,但安冉的心境再也变不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样子,她每天都会看盛也的微信步数,如果哪天只走了十几步,她就会焦虑到睡不着,给胡阿姨打电话,借着关心安升的名义旁敲侧击盛也的情况。

她每晚都会反复查各种精神疾病的资料,才念高一已经无师自通看各种晦涩的文献,碰到不懂的词都写下来再查,结果写了满满半本子。

这天放学回家,妈妈已经下班回来了。

“妈,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一边换鞋一边听厨房的动静,结果安怡梅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语气沉重:“安冉,妈妈问你点事。”

一听这话安冉开始紧张,是发现了她喜欢盛也?还是已经知道他们发生了关系?

低头挪进去,从隔断的博古架上探出头观察妈妈的表情,很难受但没有发火的迹象,放下心来走过去:“妈,怎么啦?”

坐下才看到妈妈手里拿的是她记录盛也病情的笔记本,慌张地夺过来:“妈妈你怎么乱翻我东西!”

“冉冉,”安怡梅欲言又止,“是爸爸妈妈哪里做得不好吗?你…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噢!”她恍然大悟是妈妈误会了,解释道,“妈,别担心,不是我,我好得很!你看!”

摇头晃脑凑到安怡梅面前,她半信半疑:“那这是谁?你记得那么认真肯定不是随便写写,你不要骗爸爸妈妈!”

看妈妈实在担心,心下思忖了一番,诚实道:“是表哥,不过他说他看过医生了,他——”

安冉话没说完,安怡梅表情大变,失控地抓着安冉问:“盛也!他怎么了!医生怎么说!怎么会…”

瞳孔里倒映出女儿震惊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很突兀,没有理由,颤巍巍地松开手,放松下来,但仍然控制不住想知道答案的嘴,话语在嘴边打转,迫不及待要冒出来。

“哥哥他…还好,看起来没那么严重,妈你——”

“没事就好,”安怡梅飞快地说道,“我就是怕你有什么问题。”

不等安冉回答,安怡梅看也不看她,扯过椅子上的围裙进了厨房把门一关,没有任何声响。

安冉觉得有些奇怪,但想不出为什么,可能妈妈因为弟弟马上要手术也跟着紧张起来。

“喂…”

她还没想通,妈妈带着哭腔接起一个电话——

“啪啦——嘭——”

厨房传来很大一声响!

安冉赶紧跑过去推开门:“妈!”

砸在地上的锅和满地的碎碗。

安怡梅脑袋嗡嗡地。

“是王海老婆吗…”

“他被人打断腿了…”

“你快来医院一趟…”

“妈!妈!”

回过神是安冉在叫她:“妈,怎么了?”

“你爸被人打断腿,现在在医院!”安怡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拉着女儿拿上身份证、医保卡就往外走。

安冉被拖着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走,胯骨撞到桌角墙角无数次,她呆愣愣地跟着妈妈,然后突然醒了,喊住安怡梅:“围裙,围裙还没脱…”

拿起妈妈忘拿的手机,安慰她:“妈你别着急,爸爸已经在医院了,有医生肯定没事的!”

六神无主的安怡梅充耳不闻,没有抓扶手在楼梯上跑起来,安冉的眼眶蓄着泪,伸出手跟在后面怕妈妈摔下去。

傍晚高峰期,门外的路很堵,鸣笛声像催命符,吵得安冉心跳过速,妈妈打车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接过手机稳稳地输上地址。

太阳一直不落,晃得车一直不来。

平时卖水果的老板娘说话没有这么慢,超市外面那只叫西瓜的狗叫得也没有这么心烦,这座城市为什么突然涌进来这么多的车和人!

安冉告诉自己不能哭,还不知道爸爸的情况不能哭,妈妈已经站不稳了她不能哭!

只能等待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往最坏处想,一个有心脏病的弟弟已经压垮了他们家,如果爸爸以后站不起来,妈妈一个人工作养不活一家,她是不是不能读书了?

还有舅舅,舅舅家那么有钱肯定不会不管…不对,安升治病已经低三下四求他们了,别人没有义务扶贫,而且盛也…

她不知道盛也的报复是什么,但是她想到要去求那群恶毒的大人,就已经背叛盛也了。

眼泪憋了很久,看到妈妈冲进急诊科的背影才慌不择路流下来。

“…报警了,监控啥也没拍到,那条路本来就偏,岔路口又多,幸好送液化气的抄近路发现了海哥,知道他是外面面馆的老板才打120出来叫我们,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发现,嫂子,你们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啊,你知道的,我们连煮面都只有多煮不会少煮,警察怎么说——”

这时电梯上来一个医生,朝这头喊:“王海家属,谁是王海家属!”

安怡梅话没说完,听到医生叫赶紧应答,跑过去拿上检查单。

医生通知人准备手术,拿起各类风险告知和手术同意书让安怡梅签字:“这个情况肯定是要马上手术,刚刚简单做了个复位,但…”

“医生,这以后还能站起来吗?”安怡梅把检查单让安冉先拿着,浑身发抖,拿笔的手握了又握。

医生无奈安慰她:“好好做康复,站不起来的概率很低。”

她不懂医生说话是不能对病人做保证的,只听到“概率很低”四个字,焦急万分:“也就是说有可能站不起来?”

“概率很低。”

“那——”

“妈!”安冉看医生已经很不耐烦,提醒她快签字,“先做手术,只要好好康复肯定会好的!”

名字写得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童。安冉心想,如果安升手术的时候爸爸还不能走路,还让妈妈去签字她肯定会崩溃。

警察来把妈妈叫走,安冉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面,想替爸爸分担一点痛。

要把肉割开,把骨头合上,再往里钉入钢钉,这是她听其他病人家属说的,她没见过手术,会一直流血吗,血流干了怎么办。

泪珠沉甸甸地往下砸,砸湿手里的检查单,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她哭过,拿袖子去擦,突然愣住了,眼泪落到一半,在空中打来个圈落到两个字上:

血型。

o型血。

安冉一动不动发起呆来,什么也没想,好像再回过神来就会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今天白天生物课,刚好讲的是孟德尔遗传定律,冥冥之中仿佛知道她会在今天思考这个问题。

妈妈的公司之前组织体检,是o型血,安冉自己是b型血,爸爸怎么会也是o型血??

两个o型血怎么会生出来一个b型血的孩子?!

安升,对弟弟,弟弟是o型血,是对的,那为什么就她不对,她和弟弟长得那么像,他们肯定是亲姐弟。

到底哪里不对,她上课认真听了的,是教科书错了肯定是教科书错了,安冉看不清打字的键盘,瞪着眼睛来回翻搜索页面。

找到了!

“调控血型的基因有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两种,若父母双方均为o型,而婴儿为b型,则表明父母的o型基因并非纯合体,且双方均携带b型隐性基因,则婴儿的血型为b型的可能性较大。”

她赶紧关掉手机,放下心来,没错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更何况还有弟弟这么明显的证据,没错了,就是这样。

在得到能够说得通的答案后,安冉瞬间一丁点疑虑也没留,再也不想。

主动忽略了一些字眼:

“有极其个别的人”/“这样的概率是极低的”。

没有出意外,爸爸从病床上清醒过来,妈妈在一旁热饭,笑着说:“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安冉点开和安升的视频,两个病号看着对方嘻嘻哈哈。

医生说再住院观察两天,后天就可以出院,二十一天来拆线,慢慢就能下地,以后除了不能过度负重没什么大问题。

面馆的生意没有停,妈妈给公司请假去照看,安升依旧在锦城医院住着,她也不会没有书读。

每天放学去店里帮忙都会被安怡梅赶走,她咬着春天第一根棒冰往家走,碰到隔壁小超市的老板:“胡爷爷去吃饭啊?”

“噢,小冉,”胡爷爷关心道,“你爸怎么样?”

“拆完线能拄拐啦!”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哦,我们这些街坊都在说,是你爸得罪了人,你一个小女娃还是注意安全!”

因为一直没吃棒冰开始融化,流到安冉手上,这话在医院也听到过,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认为:“胡爷爷,我爸人那么好,怎么会得罪人呢,您从哪里听来的啊?”

胡爷爷头一偏,站直身子摆摆手:“可不是我乱说!你去问那个,那个牛肉馆的,也看到了,你爸出事的时候一个红头发男的跟他进了巷子…”

安冉若有所思,胡爷爷看她的表情以为她还在怀疑:“你别不信,和你们家大人说说,多注意下总是好的!”

老人说完街那头在叫他,于是示意安冉他先回去了,边走边自言自语:“奇了怪了,监控怎么就没拍到呢。”

红头发,男的。

安冉只能想到地下拳场那个男人,可他只是输了一场比赛,没有理由就要寻仇。

还有两周就是盛也的生日,本来准备用存的钱给他买一双拳击手套,但是家里出了事妈妈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她偷偷把存的钱放放到妈妈的钱包里。

到景区做首饰的手艺人那里,学着用木头打磨出一串银杏果形状的手串。晚上大家都睡了,一个人爬起来开着夜灯一点点锉,在学校午休的时间也全用来打磨。没干过重活的手很快就破皮红肿,拿笔写字都痛。

虽然才五月,但天气时不时地就入夏。

安冉想给盛也一个惊喜,红头发男人的事只好问水哥,之前留过联系方式但是她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打,之前那样在心里看不起别人,现在有事又要叫人家帮忙。

打电话的安冉明显底气不足,整得水哥如临大敌。

她本来只是想问问是不是那个人,结果没想到水哥直接把人绑来了,背着书包的小女孩低头看被五花大绑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犯怵,手足无措道:“那个,别绑,好好说,我就是来问问——”

“问个屁问!就是老子打断的你爹的腿!有本事你弄死我!出去我照样整死你们一家!”

安冉觉得莫名其妙,这样强烈拼命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她踢一脚难道就成了一个废人?如果是因为这个,他报复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恨他们一家人。

太奇怪了。

向来处在下位者的女孩不习惯居高临下的姿态,蹲下来疑惑道:“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我踢你是因为你骚扰我,算扯平,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呵,”男人冷笑一声,“他盛也是大少爷,打拳是消遣,是发泄,是什么其他的无所谓,可老子靠打拳活着!!”

“是,我欺负你,你打回来,我们扯平了,可他像个疯狗一样!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我一局都没赢。”

“你觉得一个星期很短,可就这一个星期,刚好是我爹下个月的透析费用!他要钱有什么用!吃顿饭?买双鞋?可那是我爹一条命啊!!一条命!!”

“小妹妹,他为了你害我,你凭什么还活得好好的,”他挣扎着站起身朝安冉扑过来,被水哥的人摁住,大吼,“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凭什么!”

她想起盛也小学的时候,在校门外被人打,当时想不通到底是谁的错,替妹妹出气的人没错,为了盛也好的外公没错,盛也更没错,那为什么挨打的是盛也。

现在她回答那个红头发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你不过是因为盛也家有权有势,你报复不了才找我们家出气。”

对那个女生口出恶言的是外公,但他们没有能力报复,所以找盛也出气。

“盛也害你,你找他!不要为了掩盖你的欺软怕硬道德绑架我!”

如果盛也没有生活在外公的阴影之下,是不是就不会从被害者变成施暴者。

红发男人没想到一个高中生会这样说,坐在地上不再挣扎:“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家条件很差,我在这儿跟你诉苦等于放屁。”

“你挨过饿吗,饿到只能去偷;你睡过银行吗,只要有人半夜进来取钱你就要抱着被子躲远;你知道冬天破洞的衣服淋了雨之后有多重吗?”

“你有个有钱的哥哥还他妈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我告诉你!只有我们穷人才是受害者,你们全都他妈是吸我们血的鬼!!”

水哥在一旁灭掉烟,狠狠踹他一脚:“管你当不当鬼,拳场的规矩,擂台的事不能拿到外面,坏了规矩就把嘴给我闭上!”

他送精神不好的安冉出去,给她买了个甜筒正想展示一下大人的能力安慰下小朋友就接到手底下人打来的电话,一听还是那件事,语气暴躁:“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愿意出质就想办法让他愿意!欠赌场那么多钱由不得他不愿意!”

安冉没接水哥的甜筒,一个人机械地往银行走。

原来大家都过得很苦,没有谁最幸福,也没有谁最苦。

擦肩而过的路人,也许也在为活下去苦苦挣扎。

盛也,没有特别到要整个世界为他让路。

身后传来水哥招呼兄弟的声音:“找人去看看他那爹怎么回事,把医院的钱交了。”

“水哥,咱有钱做慈善不如资助我呢!”

“做个屁慈善,让他去赌场干活抵债。”

赌场的活不好干,那兄弟打了个寒噤:“呃,马上就去!”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舅妈是杀人犯,这些不学无术的黑社会却是救世主。

她的认知太肤浅,她根本就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帮不上忙。

“你在这里做什么?”

抬头,盛也穿过路口来到她面前。

对啊,她在这里做什么,她明明什么也做不到,出现得那么不合时宜。

别人为活下去拼尽全力的时候,她妄图用一个手工小礼物让人开心,好比让一个挨饿的人看花,她总是做没用又不合时宜的事。

贴满创口贴的手把磨了很久的光滑手串一股脑塞进盛也怀里,底气不足:“…生日礼物。”

少年盯着她的手,表情不算好看。

这点小伤就像故意暴露在他眼前一样,和世界上那么多人受的苦比起来,她真的太丢人现眼了,安冉赶紧把手藏到背后,略过他往前跑,飘忽地道一声:“生日快乐。”

“安冉,”他叫住她,“这是什么?”

她停下来,没回头:“银杏果手串,不值钱的,你不想要就…丢了吧…”

盛也没有说要或者不要,沉默到安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说道:“锦城没有银杏果,这里的银杏都不结果。”

“才不是!我明明在锦城医院门口捡到过!你还说——”

“没有了,安冉,那里没有了。”

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反驳”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人在一件事上的贡献和作用,安冉偏不信,她要反驳盛也。

可锦城医院外面那棵银杏树,她捡过银杏果的银杏树,不见了,那么大一棵树,被圈出一个停车位,划线的油漆未干,她叫住保洁阿姨:“阿姨,这里原来不是一棵银杏树吗?”

“哦,停车位不够,砍了多划几个车位,而且之前有住院楼的病人从窗户跳到树上,太危险了。”

安冉高声抱怨道:“为什么非要跳到树上,有路不走!”

莫名其妙的噪音引得路人侧目,保洁阿姨斜了她一眼,拿着拖把赶紧绕开,住院部二楼的窗户探出一颗脑袋,是安升,他听到了和姐姐很像的声音,一看果然是安冉:“姐!安冉!”

楼下的人没有回应他,一眨眼跑远,安升急的大喊,就要冲下楼被赶来的专属护士拦住。

她去了泡桐小学门口,那颗银杏还在,仔仔细细对比查到的资料,这是一颗无论如何也不会结果的树;于是她又跑到银杏大道,五月初夏,银杏叶已经交叠得斑斓又明媚,可怎么也不蹦不出能结果的芽,这一整片都是不会结果的;安冉不信,浣花公园、道观、花港、锦巷…

窸窸窣窣茂密的绿,垂到头顶的枝桠,还能看出没长大的叶片,这么多棵银杏,偏偏没有一棵能结果。

整个锦城,没有结果的银杏树。

反驳不了,这么无用的一件小事她都反驳不了,安冉站在树下,阳光照不见,她和盛也,注定找不到结果。

“姐,你刚刚怎么来了又走?我喊你都没听见!”

春末初夏的太阳最为毒辣,云层很薄,光又晒得最烈,才一会儿,安升就觉得安冉黑了。

她浑浑噩噩:“那棵银杏树被砍了。”

安升看了眼窗外:“嗯,好像是三楼一个癌症晚期的婆婆,不愿意拖累孙子想跑出去自杀,就抓着那颗银杏树往下爬,结果摔了,我听隔壁病房说没抢救过来。”

他叹了口气:“也算达到目的了。”

“安升,你害怕吗?”

“怕什么?做手术?不怕啊,麻药一打,什么也不知道嘿嘿。”

安冉打开灯,傍晚的昏暗开灯也无济于事。

“死呢,你害怕死亡吗?”

“不怕。”

她惊讶地看着弟弟,安升撑着头思考:“我觉得其实每次害怕都不是害怕要去做的那件事,是害怕做完之后带来的变化,怎么说呢,就是要面临的后果。就像你不复习考差了很害怕,但是你如果真的害怕考差就不会不复习,你害怕的是考差之后会被老师和爸妈轮番轰炸,对吧?所以死亡会带来的后果我如果真的死了根本就不知道啊,害怕都不知道害怕什么。”

他耸耸肩,感觉这个问题他自己已经想过很多遍。

弟弟从小没怎么去过学校,她一直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孩,可一段话让安冉醍醐灌顶,她意识到大部分的恐惧来源于自己不愿意承担的懦弱。

不愿意付出又不愿意接受不好的结果,所以污名化那些被动发生的事情。

就像她逃避姚晓萱是个杀人犯、逃避外公,不,盛朗华对盛也的虐待;然后恐惧、害怕、怪罪盛也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不想好好活着。

她上前俯身拥抱弟弟:“会好的,你会好的,我们一家都会好的。”

一个月之后,六月八号,安升手术的时间。

因为要给高考腾出考场,安冉学校也放假,她和爸妈一起到锦城陪安升做手术。

同时那天,也是昌盛拿下全市医疗器械采购标的最后一轮汇报,前面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一般最后会请大领导再过目一遍,因此会场上聚齐了全市最重要的几位人物和几乎所有医疗行业的高层。

盛淮波和盛朗华都等着带领昌盛扬眉吐气。

下午两点,安升被推进手术室;

下午两点半,领导陆续进入会场;

下午三点,英语考试听力开始。

卫健局和市委的领导认真听着区领导的汇报,盛淮波的助理慌乱地跑进准备间:“盛总,搞错了,这次招标不是区委负责,一直负责审核的都是市卫健局的人!”

盛淮波脸色大变,向盛朗华求助:“爸!怎么办!我们一直都活动的是区委的人!被摆了一道!现在怎么办!”

“慌什么!”盛朗华眉头紧皱,茶杯里的水溢出,”我们的方案没问题,况且还有公示期,别慌,先把汇报做了。”

“可是…”他不敢反驳父亲,也不想在父亲面前露怯,只好道,“好,我先去准备。”

四中考场开考一个小时,就有一个人提前交卷,盛也垮上包,看了眼时间,还早,于是往医院方向走。

即使空调开得很低,旁边是冷气最足的麻醉室,但安冉仍然出了一身虚汗,爸爸走路还一瘸一拐,抱着母亲让她眯一会儿,张秀兰被胡阿姨扶着坐在一旁,看不惯白了一眼,没人在意安冉,她往走道尽头的窗边望去,太阳白得没有形状,无云无风。

突然,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刚张嘴被周围的安静制止,安冉躲进楼道给盛也打电话。

“……”

滋滋的电流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安冉沉默良久决定先开口,结果——

“安冉,开始手术了吗?”

他一向毫不关心,安冉点点头:“进去有一会儿了。”

“好。”

“你——”安冉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便挂断,嘟嘟嘟的机械音让她心里不安的不安不停扩大。

!!

她想起外婆来的时候说,外公和舅舅今天去参加的是全市所有业内人士和市领导都会到的活动,盛也是想做什么…?

楼道一直往下延伸,弯道也没有挡住出去的路,安冉从医院跑出去,安升有父母的爱,有外婆的爱,可是盛也只有她。

跨出医院大门的瞬间,风一下复活,呼呼吹来,她迎面跑去,向着太阳,向着即将落下的太阳。

“下面,请昌盛生物医疗科技有限公司准备上台。”

盛淮波长吁一口气,父亲不知道去哪里了,真的准备完全放手交给他吗,他可没办法和那几个老家伙打交道啊。

安冉在会场外堵住盛也:“盛也?你不是在考试吗?高考!这可是高考!你跟我走回去考试!!”

“你放心,”他甩开她的手,“即使盛家没了,你弟弟的手术也不会停,不用担心。”

“你以为我在担心这个,你——”

“还有,预缴的住院费很多,之后的费用你也不用担心。”

安冉呼吸都染上哭腔,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钱?盛也,你不是想逃离这个家吗?你上大学就可以走了啊!为什么不考完!有什么比自己的未来更重要!”

“我想睡个好觉。”他说,和安冉的歇斯底里比起来,他显得异常平静。

“什么…意思…”安冉没听懂,盛也径直进去,她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各位领导、各位同行,下午好。我是昌盛生物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盛淮波,下面将由我为大家介绍——!!!!”

轰——

“嗯啊~哈~不要嘛叔叔~”

轰——

台下顿时噪声四起,交头接耳,几位领导脸色沉得吓人。

盛淮波魂不附体、惊愕失色!他赶紧点关闭可电脑出了故障怎么也关闭不了!

本该播放ppt的大屏正在实时播放后台某个房间的苟且!!

里面的男人竟然是他爹——盛朗华!!

“盛叔叔真是老当益壮呢~可比你儿子强多了~”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议论耻笑把盛淮波淹没,他站在台上,六神无主,如晴天霹雳,恨不得马上被车撞死!

有人认出视频里的女人,竟然是盛淮波的小情人陈欣!

儿子的情人和老子迫不及待在行业会场的后台就搞上了!这是有多饥渴!

笑声、唾弃、嘲讽、奚落……

巨大的水晶吊灯马上就要砸下来,砸得盛淮波碎成血肉模糊的汤,他一秒都无法再站在上面,领导们拂袖而去,眼前是近在咫尺的指指点点和密密麻麻瞪出眼眶的硕大眼珠。

他像疯了一样在台上拳打脚踢,几家竞品公司看得津津有味,大家都知道,昌盛完了,在行业内彻底完了,这父子俩也不可能再进入医疗行业的任何一家公司,实在是太,骇人听闻!

领导一走大家纷纷拿起手机怼着屏幕拍,平时严肃高高在上的盛董事长,像个牲口一样趴在儿子情人的腿间,连条狗都不如。

唯一清醒的助理终于拔掉电源,屏幕一片漆黑,众人“啧啧”两声表示遗憾,就在一堆狰狞的面孔中,盛淮波看见了盛也,波澜不惊的眼睛,像在看一个死人。

霎时头脑发胀,有什么东西要咬烂他的大脑,盛淮波“咚——”地一声倒在台上,此时会场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行业,就连普通网民都刷到了由盛家父子上演的这一出精彩乱伦大戏。

安冉跟在盛也身后见证了这件事的全过程,久久无法回神,呆愣在原地,任由过往的人打量,盛也看了下时间,朝他动口型:“还没有完。”

会场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盛淮波被救护车拉走的同时,老雷从气匆匆地从公司赶来,一间间踹开紧闭的休息室大门,终于在一声尖叫中,找到盛朗华,七十多岁的老人,被众人闯进去的时候,软塌塌的性器还在努力往女人的逼里捅,老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拉开。

但是视频已经被拍了无数条,全网满天飞。

七旬老人与儿子情人媾和,硬件生锈仍不放弃

昌盛生物董事长性爱视频流出

豪门密事!父子共驭一女!

盛氏父子太大方,招标会上展雄风

老雷把手机甩到刚清醒的盛朗华面前:“自己看!完了!一切都完了!”

安冉不知道为什么把她和盛也也带进房间,两个大人面红耳赤,她尴尬得在旁边抠手。

对面的老人明显气喘不匀:“这个项目没有,还有下一个,我们又不是上市公司,舆论不会影响股价。”

“呵,”老雷双手叉腰,怒道,“还他妈有下一个?你去问问,还有哪家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有哪家医院愿意买我们的器械!盛朗华,这么多年老朋友,我奉劝你一句,引咎辞职,或许还有余地。”

盛朗华一拍桌子暴起:“老雷!你现在是在逼我啊!你想都别想!这个公司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老雷点开一份股权质押合同,出质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盛、淮、波”的大名,并且今天下午四点,就是偿还日期的最后期限。

老爷子瞪大了双眼:“你以为拿份假合同就能唬住人!现在是法制社会!”

“老战友一场,也同生死过,给你时间弄清楚合同的真假。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儿子,在赌场欠了一个亿,一个亿啊!比老刘侄子的多多了!如果今天这个标拿下他或许真的能还,但是很遗憾,还不了!他当初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我借钱,用股权设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凭良心说,之前老刘寿宴那次,你们吃区委那边闭门羹是不是我在其中斡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老雷神情恳切,“但是老盛,你、你实在,太荒唐了,晚节不保啊!”

盛朗华气得发抖,控制不住失禁的口水。一开始昌盛的股份他占27%,盛淮波占25%,老雷也占25%,老刘最少23%,后来因为老刘寿宴的事,确实影响了招标项目,是老雷力挽狂澜,他不占理,梗着一张老脸再去争他实在做不出这种事,再加上即使老雷有了老刘转让的23%,加起来也才48%,无法撼动他们父子俩的绝对话语权,挣个面子值得。

但是现在,盛淮波的25%也质押给了老雷,老雷一跃成为最大股东!

他无法相信,两个小时,他的事业、名声、作为男人的尊严,通通被毁了个彻底!盛朗华是战场回来的人,他不怕流血,不怕痛,但他无法忍受作为男人的尊严被踩在脚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硬不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像条狗一样舔儿子的女人,所有人都知道他连董事长的位子都保不住。

“你、你、你,是你!”他指着老雷,直觉告诉他这些事不是巧合。

“诶,可不是我,”老雷拍拍盛也的肩,“喏,你的乖孙,你们一家人的事,可怪不得我。”

安冉猛地转向盛也,她的预感成真,是盛也,真的是盛也。

“盛也!!你个畜牲!!”

盛朗华扑过来就要砸盛也,安冉起身去挡,结果盛朗华在中途突然浑身抽搐扑倒在地,紧接着口吐白沫,四肢抽得越来越剧烈。亲孙子的背叛不足以让他崩溃,可这样难以启齿的家丑竟然借一个外人的手,这就意味着之前那么多次全家伪装其乐融融的场景,他们一家费尽心思的表演实际上别人心里清楚得很!背地里不知道笑话过他们家多少遍!

他无法接受!他维持了一辈子的体面被拆穿!

旁边的两个男人无动于衷,安冉感觉外公快要死在自己面前,赶紧拨打120,在这个全是当事人的房间里,坐立难安。

一个下午,盛家两个男人接二连三地被送进了医院,安冉想,盛也这下满意了吗,这下可以睡好觉了吗…

“安冉。”

不该提到她的盛也突然叫她。

安冉不明白盛也为什么特意叫她一起回家,但他说的她都会听。

h昏的地面一片接着一片,截断余晖,人影忽明忽暗。

今天闹这一场,盛老爷子晚节不保,盛总经理身无长物,盛家只能靠仅有的一点分红过日子,可盛淮波欠的赌债远不是那点gu权就能填平的。分红能c作的空间大,更何况昌盛真的还有未来吗?

暑气被关在门外,二楼走廊上交叠ch11u0的少年人们,大汗淋漓。

父母亲人都在医院,被病痛折磨十几年的弟弟手术,突遭巨变的外公和舅舅在抢救,而她和盛也,在za。

抬起一条腿抵在栏杆上,发尾荡出去落在半空,随着盛也顶弄的动作g着空气缠绕。

“哈啊…嗯…哥哥…”

“嗯,我是你哥。”说着亲上来,hanzhu上唇把r0u珠咬sh,伸出舌头撬开nv孩的双唇却意外地本能抵抗都没有,他长驱直入,软软的小舌头也呆在原地等他玩弄。

他直起身,看到安冉哭过了,像夏天的一场雨,突然又短暂只有雨后的清香。

“哭什么?”

“每次叫哥哥你都不承认…还要骂我…”

“嗯,”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盛也格外温柔,“今天是。”

“……哈啊”

后腰细neng的皮肤被栏杆磨红,本该倾泻的下t被少年的x器堵住,xia0x里积水,泪腺嘴角代偿也无济于事,“咕叽咕叽”的ch0uchaa声在身t里轰鸣,安冉伸长了脖颈,上本身悬在半空,提问虚无缥缈:“那明天呢?后天呢?”

盛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旷的屋顶下回声先到:“以后都是。”

掉下去了,身t和心脏都往下坠,一半悬空一半触地,唯有身t里不断顶撞的那根在往上。

她一条腿没力站不住,攀上盛也结实的臂膀,吊带松松垮垮滑到肘弯,一边的xr呼之yu出,rr0u翻起浪,和少年起伏的肌r0u一起,什么也不想,只想此刻的yuwang。

明明报复了,为什么盛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乐,还是y着一张脸,安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感受到被ai,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q1ngyu和x会填满千疮百孔的身t。

“啊…”

突然被腾空抱起,xia0x骤然紧缩,夹住那根x器又yt0ng深几分,盛也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是对沉浮yu海里安冉的折磨,那一根好像从未退出去,可每次又往里进,她崩溃地呜咽,哭声都抑扬顿挫。

她听见自己的sheny1n从四面八方蔓延,华丽jg致的装潢下有低俗的男nv做着最下流的事。

从走廊到楼梯,沿途都是她被c出来的水,淅淅沥沥往下滴,她惊呼出声,盛也竟然没有停下,他在下楼,抱着她下楼。

b走平路更让人崩溃,她不知道下一秒会c到哪一处敏感点,只能在颠簸中期待猜疑,刚得到答案还未满足又立刻被挪了位置,心跳跟不上神经,呼x1追不上声音,断断续续又痛苦难耐的哼声持续了很久,盛也眼中的y郁尽退,只剩下染红的双眼,q1ngyu喷薄,在楼梯上逗留不停。

终于,盛也把她放下,她刚放松就发现只有腰承了力,被按在倾斜的扶手上,歪扭着被抬起双腿,腿心大敞冒水,x1引g涸的人。

后腰钻心的痛,身心又是极致的欢愉,半边xr露在外面,吊带裙的裙摆被盛也捏在手心,隔着单薄的布料举起她的膝弯,不给她支点,自顾自地冲撞。

“嗯啊…呜…”

她好像听到声音,但又十分模糊,在盛也s到她肚子上的瞬间也喷出来,微小的一绺水柱,却清晰地映在推门而入的全家人眼中!

”咚——咚啷——啊——啊——”

坐在轮椅上的盛朗华瞬间从轮椅上发狂栽下去;张秀兰捂住心口惊声尖叫去抓胡阿姨,没想到胡阿姨也跌坐在地上,双双摔倒;跟在后面的盛淮波发出怒吼冲上来;姚晓萱愣了一秒随即发出刺耳的笑声…

安冉还陷在ga0cha0的余韵里,看着推门而入的这一家子,像看到幻觉,呆愣在原地,直到,她看见最后进来的人,是错愕不堪,摇摇yu坠的,她的妈妈。

不等她看清,盛淮波冲上来一巴掌“啪!”甩在盛也脸上,安冉跌跌撞撞去拦,刚经历情人和父亲ga0在一起的盛淮波,面对满身痕迹的安冉,无从下手,只能诉诸暴力,他又扬起手,这一次盛也没有让他得逞,反压住男人的手腕,一脚将人踹下楼梯。

“儿啊!!”

张秀兰跪在地上就要往前扑,却只让自己又跌得更痛。

第一个开口质问的人,是在盛家被百般嫌弃的安怡梅,她鬓边白发颤抖,不可置信,张嘴了又没张,声音沙哑:“安冉,你们…在做什么…”

盛淮波蜷缩在楼梯底部骂声不停,胡阿姨赶紧扶起盛朗华和张秀兰,张秀兰扯着嗓子毫无t面地大哭,盛朗华还没清醒,ch0u搐着举着手指。

“妈,我——”

“在做什么你看不到吗,”盛也抢过话头,依在栏杆上,居高临下望着众人,笑了,“在za啊。”

被ch11u00的真相浇淋,客厅混乱的众人才觉得他们从未了解过盛也,这个可以任由他们欺辱凌nve的小婴儿,已经可以和一个成年男子对抗。

安怡梅攥紧拳头,看着安冉大吼:“他是你哥哥!你哥哥啊!!”

这一刻未成年的十六岁不重要,和男人za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她的哥哥。安冉脑子一团浆糊,来不及想太多,本能地想替盛也辩驳:“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我长大了!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空气停滞,温度骤降,站着的男男nvnv神se怪异,唯有姚晓萱发出一声着了魔般地疯癫大笑,她指着盛也和安冉,投下一道惊雷:

“亲兄妹,亲兄妹,你们就是亲兄妹啊哈哈哈哈,你们盛家的种c了自己的亲妹妹哈哈哈哈哈,老子v人,孙子又v,哈哈哈哈哈,你们盛家真是可喜可贺啊!!!!”

安冉握着扶手,像握着一截枯骨,血ye倒流,她看着一脸绝望的安怡梅,期待她反驳,可是没有,她又期待是自己听错了,可耳边的回响久久不绝,不停地重复、重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深刻。

她习惯x地转头看向盛也,想找一个同类替她分担,他却平静地可怕。

“你…你早就知道了…”

安冉试探,然后确定,她痛到发不出声音,只能g呕,房屋人影扭曲变形,盛也的脸狰狞可怖,她在地狱里撕扯自己的衣服,指甲把皮r0u挖得血r0u模糊,胃呕到x口,她要把所有内脏都掏出来般,冲着盛也无声地诘问:“你报复的人,也包括我吗…”

一时,这栋富丽堂皇的房子里,中风将si的老人身旁跌坐着眼睛哭瞎了的老太;沉默的中年男人拳打脚踢让发疯的中年nv人闭嘴;自残的少nv掰断自己的指甲;一名绝望的母亲想来救nv儿,却挪不动步子;还有无所事事看热闹的少年。

哭声、哀嚎、咒骂,所有痛苦都塞进这栋房子里,塞不下,散不开,拥挤扎堆在这方寸之地,互相倾轧,t0ng刺,直至全部都头破血流,肝肠断绝,万念俱灰无一丝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报复的会是她呢…

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会是她的亲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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