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笑笑,把空碗一伸:“再来一碗。”
好胃口互相传染,阿福也又添了一碗,吃的美美打个了饱嗝才罢。瑞云收了碗筷去,端了茶来:“王爷夫人还是再睡一会儿吧,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呢。”
“知道了,你也去睡会儿吧,淑秀也是,大家都好好睡一觉。”
瑞云也熬得两眼通红,阿福他们回来能歇着,可是瑞云他们这些人却还得继续干活。
瑞云微微屈膝,端着灯出去了。
阿福靠在李固怀里,肚子撑的鼓鼓的,一动也不想动,连话都不想说一句,大概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绷的紧紧的弦一下子松下来,人跟散了架似的拼不起来了。
打更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远远的,隐约而悠长。
“睡吧?”
“嗯。”
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过,那些都可以等到天亮之后再说。
天没亮之前,他们就暂时先躲在帐子里头偷一会儿懒吧。
过了一会儿,李固轻轻挪动了一下,阿福揽着他的腰,头贴在他胸前。
“怎么了?”
“屋里一股面条味儿……下次不能在床上吃东西。”
阿福忍不住笑,无声的扬起嘴角。
这大概是这几天来她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不过随即她抬起头来,仔细看着李固。
昏暗朦胧的光线底下,他脸上除了疲倦,还透出一股悲戚和茫然。
阿福对皇帝没有多少亲情,可是她能体会到李固的心情。
就算不亲近,他们也是父子。
阿福想起当年爹病死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会哭的那样伤心,撕心裂肺。那种疼痛不是空泛的悲伤两个字可以概括,那好象是突然将身体砍去了一部分,生离与死别,究竟哪样最残酷?阿福想,还是死别。生离,或许将来还能见面。也或许,见不到对方,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知道他还活着,他没有病痛,他太太平平,心中也可以得到一些安慰。生离象慢性毒药,不似死别一般绝望。
“小时候,父皇也教过我读书。他念一句,我跟着念一句……”
阿福的脸颊静静贴在他胸前。
是的,父亲在的时候,也对她很好的。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小扎绣线,又或者,是便宜的卖糖人家熬的焦渣糖——那是从熬糖的锅沿上刮下来的,带着糊味的苦,卖的很便宜,一文钱可以买一小包。
“后来父皇太忙,我也大了。不过,父皇对我还是很好。我的一切用度都是最多最好的,还有,父皇许了我们在一起……”
是的。
当亲人不在的时候,人们更多的是念着他们的好,或许生活中也有种种不快,可是那些很快都烟消云散,人们最终能记得的,是脉脉温情。
屋里静了一会儿,阿福轻声说:“不知道阿信这会儿醒了没有。”
“多半还没有吧。”
外面又静静的飘起雪,这个冬季留在阿福印象中的颜色就是一片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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