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润从箱底拾起包布,收拾桌上的信纸木经,阿福顺口问:“你怎么没把箱子拆了?这么拿过来多打眼。”
要是落到有心人眼里,这秘密可就是招灾的根源了。
“有个提盒,放在门外了。”刘润笑笑:“我也没那么傻,抱着这箱子招摇过市。至于这箱子,你以为我没拆?我已经拆过了,又拼合起来了。”
一张信纸被风吹的轻飘飘的滑开,落在地下,刘润弯腰去拣。
阿福的手,轻轻拎起了那张包布。
这张布是那时候王美人铺在案头的,用砚台压着,花色显的老旧,王美人书案上的东西,阿福是不能擅动的,但是那时候顾不得那么多,收拾书信时,就将它一扯,包扎系好放进箱中——
刘润直起身来,阿福扯着那张布巾的两角,正冲着窗口打量它。
他忽然间明白过来,手微微发颤。
阿福拿起一旁的针线篮,翻出翘头的鹰嘴剪,动作麻利熟练的将布边的缝线一一挑开。刘润怔怔看着,阿福将四边的线都挑开拆下,也还没用到一盏茶的功夫。她放下剪子,拎起布来抖了一抖。
一张和面子里子布色都不同的,薄薄的白绢,从里面的夹层滑出来,轻飘飘的朝下落。
刘润想伸手去接住,可是只是想着,手脚却都没动,那张白绢就轻盈的落在地上,一点声息都没有。
阿福弯下腰去拣了起来,摊平放在桌上。
那是一张圣旨,上面了字也不多,两行,后面盖着方方正正的,朱红的印玺。
阿福把上面的字来回读了两遍,慢慢侧过头。
刘润也正好在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一起。
阿福僵硬的朝后撤了撤身,椅子脚在地下擦出沉闷的声响,震的两个人都象是从梦里醒过来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刘润先开了口:“怎么……会有这样一张东西?”
阿福比他还要茫然。
刘润慢慢坐下,拿起桌上半温不凉的茶一仰头全灌了下去,呛的咳嗽了两声。
阿福走到门口朝里间看,儿子睡的很安稳。
她放下帘子,转过身来。
“这个绪皇子是谁?”阿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是……当今皇上的六弟,据说他曾经最得先皇欢心——”当时许多人都认为皇位必属于这位六皇子,但是最后的结果让人目瞪口呆。今上登基,这位绪皇子则黯然的离开了京城,前往那个荒僻遥远的封地。
他出京后第二个月,就因为水土不服死在了途中。
“你说,这个……是真的吗?”
刘润觉得喉咙发干:“恐怕……”
阿福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傻话,但是她觉得要是不说点儿什么,自己就会憋的窒息了。
世上竟然有一份这个东西,那,现在的皇帝的知道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王美人怎么会有这个?是不是她派人来寻找这个?
她想用这个做什么?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的低低的如同耳语。
“是王滨。”刘润点头:“是他,只有他和太后才能拿到这个……”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到了王美人的手中。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藏匿起这个?阿福不解。
虽然阿福不太明白朝局什么的事情,可是如果真是早先王滨和太后私藏了这份遗诏,那,那不就代表着,王家,太后,还有,当今的皇帝,其实是谋朝篡……
她没说出口的疑问刘润也已经知道,他的手紧握成了拳头,贴在身侧。
他告诉自己不要怕,手不要抖。
阿福已经很害怕,所以他不能怕。
两个人总得有一个镇定下来,冷静思考。
这张圣旨的出现,大大出乎两个人的意料之外。
“太后那个时候不过是一位夫人,六皇子的母亲与她平起平坐,可能还更得圣眷。我想想,我记得谁说起过,这个绪皇子的外公也是一位重臣——不过,今上登基后,那一家也获罪被查抄了,现在的人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提起。”
阿福比自己想象的更迅速的镇定了下来。她现在已经了解了这张被隐匿的遗诏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