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用度并不匮乏,虽然被围了起来,马也被拉走了,可是倒夜香的车子还能进来,总算让所有人都放下心事。
怎么说……也没把人逼到脸面扫地的份上,事态就不算太糟糕。
其实被人围了府门,脸面也根本已经扫在地上了。但是阿福记得早年听人说,皇帝登基时抄自己的兄弟的家,男女老幼都赶到一个院子里住着,吃喝不知道有没有,可是那一院子的便溺恶臭气……真到了那一步,那做人基本的尊严就都给踩的粉粉碎的一点不剩了。
阿福和李固在池子上亭子边,阿福掰了半个馒头,碾碎了喂鱼。馒头渣撒下去,鱼儿们一群集了来,在水面上争食,水声扑簌簌的响。
“咦,人都快没饭吃了,还给鱼吃?”
阿福笑笑,不让心里的沉重从语里带出来:“哪能饿着。饭是尽够,仓里的米吃过冬天也够。就是……过几天恐怕菜不大够。”
李固说:“你不是晒了干菜吗?”
“好吧,那也只好拿出来吃。”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围府不会长久的围下去,王府与外界隔绝不通消息,但外面一定不会太平。
或是王家赢,或是皇帝压服得住……总之,要不了几天。
朱氏明白她们的处境不妙,阿喜却不知道她们现在留在王府的真正原因。
不知道也好,阿福怕她一知道,说不定又发疯。平时闹点乱子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倘若再闹,很可能要掉脑袋——还不光是她自己的脑袋。
被围了三天,眼见着的人,似乎都瘦了一圈,连刘润脸上都多了明显的黑眼圈出来。唔,阿福想起早上看到的阿喜,她的脸倒好象圆润了一些。
阿福抬起头向远处看,庭园深深,一眼望不到头。一层一层的秋浸染开来如一张明丽的画卷,安详宁静。
可惜匆匆走来的元庆把这画面给破坏了。
“王爷,外面来了人。”
李固并不慌乱,淡淡的问:“什么事情?”
“说是……太后回来了,请王爷和淑人进宫说话。”
太后回来了?
那皇帝呢?
阿福手一滑,还有半个没有搓开的馒头掉进了水里,锦鲤们一下子全凑了上去,好些嘴巴一起咬在那块馒头上。
不去行不行?
……自然是不行的。
阿福换上正装,佳蕙没有跟着李固,倒是海芳跟着,阿福这边就挑了紫玫——到底也是德福宫出来的,就算不图打听着什么消息,心里稍稍踏实点。然后还有刘润和元庆跟从。
阿福走到府门口上车时,心里头那种坠坠难安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住,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一定面无人色。
车前车后都站着定山军,他们的衣甲是黑褐色的,手里拄的枪,枪头在阳光下有雪亮的寒光,冷冷的目光带着冷漠和腾腾杀气。
处之泰然这话只能说说,事情真到了眼前,还是会害怕。
放下车帘子,车子朝前走了起来。
李固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阿福,别怕。”
阿福靠过去,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
不过车子开始有些颠晃,阿福就把头抬了起来。
不为别的,要是鬓边在李固肩膀上多蹭几下,发髻就会给蹭毛了。
阿福觉得有点可悲,也许这一去就没命,可是现在还得顾着发型。
阿福的手心出了不出汗,她懒的拿帕子,就这么在坐垫上抓了两下。
大概图穷匕现,时穷节显,她本来就不是个讲究的性格,现在更觉得可有可无。
街上静的怕人,阿福从车帘的缝隙朝外看,家家门户紧闭,有的府宅门前,也如他们王府一般有人把守着。
王府离皇宫本来不远,走了不多久,就停下来,有人掀开车帘,毫不客气的朝里扫了一眼,冷冷的说:“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