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两个人,同时遭遇了黑暗,那么再次重逢,再次握住手时,不要提那些黑暗的过往,因为现在一起看着的,正是朝阳。
——
整整十五天。
和外界没有任何交流。
之前被砸坏的窗户,已然换上了新的玻璃,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整个窗户都被封得死死的。
上次顾舟用床尾砸坏过一次窗户,然而,就算砸坏了又有什么用呢?窗户外面还有封闭式阳台,阳台上的窗户也做过特殊处理,根本不能打开。
就算打开了,外面也是十五层楼的高度。
为了防止顾舟再次“作案”,现在房间几乎被搬空了,连床也没有,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一床被子,一只枕头,连拖鞋都给的是最软的那种。
此刻窗外狂风暴雨,屋内却是一片死寂。
没有开灯,偶尔天边划过闪电,借着闪电的光,可以看清屋子里的景象。
顾舟无声无息地站在房间一角,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闪电爬过半边天空,紧接着惊雷落下,在黑夜中裂出一道道蜿蜒。
站在屋子里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背紧贴墙壁,无意识地一遍一遍地磨着。
被关了这么多天,似乎有什么被磨掉了,又似乎有什么被磨出来了。
在被囚禁的最初,尚且觉得虽然父母的做法,虽然过激,好歹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未来。
然而,现在呢?
是否太过迟钝,太过后知后觉呢?
顾舟终于理解了顾灵,为什么那么伤心还拒绝回家——如此专制的家族,长辈说的话就是一切,已然独立的儿女,为什么还要回来接受禁锢呢?
怪他太过天真。
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每年过年都必须回祖宅,必须一个一个向奶奶拜年,为什么有那么多被说成是中华传统的规矩,为什么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前他以为那是对老人家的孝顺。
然而,现在呢?
现在他因为没有听父母的话,被锁在这里。
为什么除了姑姑、姑父是两边长辈家轮流过年,而爸爸叔叔伯伯,从来都只是在顾家祖宅过年,从来没有去过他们的岳母家呢。
以前长辈给过的解释是,奶奶需要人陪,那时年幼的顾舟还问过,外婆也需要人陪呀,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去外婆家过年呀。还记得,那时候奶奶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人,只有在痛了病了,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痛会病。但任何一个一直在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都不会轻易将这个家庭往丑恶的方向去想象。
在顾舟此前二十一二年的生命中,父母一直扮演的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角色,现在回头仔仔细细去想,大概只能归咎于巧合——顾舟这些年,所有的兴趣、长处,所有的发展,都恰巧是父母所期待的。
所谓步调一致,当然很是和谐。
然而,这么一致的步调却被顾舟的性向破坏了,顾舟也由此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父母还有另外一面——无情的,极具破坏性的,就如此刻落下的又一道惊雷,即使隔着两层窗户,还是那般震颤心灵地炸响。
为什么呢?
口口声声说要他配合治疗,可是,治疗什么呢?
治疗同性恋吗?
闪电忽明忽暗,雪白墙壁上,淡淡的黑渐渐变浓。
就和顾舟想不通父母为什么会是这般做法一样,顾令昭和潘烟也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不喜欢异性,而去选择和一个同性亲近。
倘若不是天性,而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带坏的,那么,后天纠正完全是可行的吧——基于这种想法,顾令昭抽完两支烟后,压低声音对潘烟说:“给顾舟找个女人吧。”
潘烟没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