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楚南轩这十多年来的虚伪嘴脸只是刻意做出来玩弄他们这些属于王公公的人一种态度起,楚南仁等人便开始分析推断这十多年来楚南轩的布置究竟有哪些,又会体现在什么地方,这一个问题绝对是个重中之重。毕竟,骗了他们十多年,到这时才彻底背叛了王公公,表示出他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都是在禀承着楚南昂布局的楚南轩绝无可能没有任何布置,而再加上他本身的布置便是楚南昂生前的那些安排,更是让楚南仁等人不敢有丝毫轻视。
在楚南仁这些人心中,上代家主楚南昂的存在绝对是个噩梦,那一个将阴柔与阳刚集于一身成就大成者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妖人。所以在得知这个已经身亡的妖人居然留下了楚南轩这么一个人物来继承他的遗愿之后,楚南仁这些人当然也必须得对那妖人生前可能存在的布置报以十足的重视。可在此之前,无论楚南仁与楚南聪如何推断分析,却都始终不知道楚南昂的那些布置究竟会有哪些,又究竟会体现在何处。
直到今日,当楚南仁决意在那位王公公所派的神秘公子现身前彻底平定江南道之事时,那妖人整整布置了二十多年的布局也终于随之而露出冰山一角。但就是这么一角,便已然是震慑到了楚南仁那条粗广的神经。
江南道各州县大营属于王公公心腹的将领一一传来死讯,楚南仁当时在督护府大惊而震怒之时,却是无比肯定那些钉子那些刺客肯定是十几年前便存在了的,这原因除了楚南仁知道楚南轩那个一向谨慎的人物不可能有此等魄力之外,倒也还因为死的那些人都是属于王公公的心腹而让他楚南仁瞧出了一些端倪。
为什么只是属于王公公的心腹遭到了刺杀,而这时督护府内这些属于楚南仁嫡系的将领却安然无事?那只能是因为布下这一局,安插了那些钉子刺客之人在当时只知道那些将领是王公公的人,是必须要除掉的人,而至于他楚南仁这些人之所以安全,也是因为布下那一局者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属于楚南仁的将领,或者可以说他并不知道这些将领其实间接也是王公公的人。
二十年前,楚南昂决意对抗王公公最终导致败亡身死,他的目的除了要试探那条老狗的实力外,原来竟然还存着为日后的楚南轩诱出江南道的楚南仁这些人,这些依附着王公公的人!那个不惜一死也要诱出江南道这些人的妖人,绝对是个疯子。
楚南仁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何当年楚南轩率先表明态度试图设计陷害楚南昂,而他们这些人站出来表示赞同之时,楚南轩当时为何会显得落寞,原来他当时的落寞只是因为他当时才知道他江南楚氏中竟然有这么多人都是那老狗的人!
真是可笑,这十多年来他楚南仁竟然始终不曾想到这一处!而当这时楚南仁再想起过往的那十多年里楚南轩的那些不正常的表现时,他出离的愤怒,厌恶了起来,他的愤怒厌恶只是因为他到这时才发觉那十多年中他究竟是多么愚蠢的一个人!
人们总是只能在回首往事的时候,才会意识到那么多的自以为是其实大都只是一些愚蠢的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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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人楚南昂的布局扼到了楚南仁的喉咙,确实是让楚南仁在这时感到了惶恐感到了愤怒,但似楚南仁这等粗狂之人当然不会因为这些惶恐愤怒而退缩,只能更进一步的激化他的决心,必然要除去楚南轩那些人的决心。
死了那么多将领算得了什么?即便是整个江南道属于王公公的心腹将领都死绝了又如何?这时的楚南仁始终还拥有着此时督护府内这些属于他的将领,而对于这些人的忠诚楚南仁当然不会怀疑,他很有自信这些人中绝对不可能再有楚南昂,或者是楚南轩的人!
从接到那些将领的死讯一直到今日天色渐晚时,楚南仁始终都是阴沉着那张满是落腮胡子的粗狂脸孔坐在这督护府大将军正厅之内,他想了许多,也想清楚了许多,而在发生了这等惊天大事之后,楚南仁最终的决定却是向着这满厅的将领沉声而道:“计划须要改变一二。”
计划自然是要改的,部署当然也是要有极大的变动,虽然那些死去了的将领们手下的兵士并不会能被楚南轩所用,但楚南仁毕竟也是损失了一部分兵力。他不仅不能再放心使用那些失去了将军的大营兵士,更是有必要派人监视着他们,以防他们倒戈叛变。因此,这厅内所有的将领都认为大将军必然会首先平定江南道各处大营在群龙无首之后的隐患,然后才会去布置楚园之事。
可楚南仁接下来的这一句话却是叫这督护府正厅当时便哗然一片,出乎所有将领的意料,楚南仁楚大将军很快便狰狞着那张脸再道:“既然发生了这等事,那便不必再有其他顾虑,兵贵神速,本将军决意明晚的行动改在今晚进行!”
哗然之时,楚南仁话音刚落坐在右侧的一名将领便随即起身,他先是向楚南仁施礼,随后肃然而道:“末将以为不妥,在末将看来,既然楚南轩胆敢如此狼心狗肺而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我等不妨联名弹劾楚南轩,他这么一个迹同谋反的举止定然会震惊朝野,那时皇帝陛下也肯定追查下来。”
“弹劾?你可有证据?”楚南仁撇了撇嘴,说话之人乃是泉州大营副都统罗猛汉,这个罗猛汉人如其名甚至要比楚南仁更要粗放一些,而也正是这点才叫他深受楚南仁器重:“我们知道此事定然乃是楚南轩所为,但我等根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况且皇帝陛下在这江南道之事上的立场不须本将军再有多言,你以为皇帝陛下真的可能会因我等弹劾而追查楚南轩?”
罗猛汉耿了耿脖子,他似乎依旧不太赞同楚南仁的意见,事实上他也真的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要姑息楚南轩,罗猛汉只是一个带兵之人,对于政治上那些玄妙之处,绝对不是他这等智商与魁梧身材成反比之人所能参透。
“可将军,在几位将军纷纷遭刺之际,我等势必不能再轻易动用那些州府的兵士,要知道那些兵士始终只是忠诚于他们的将军,而在他们将军死后,怕不太可能会遵照大将军的将令,再如何来说,我等所行之事的目的也不能尽然让手下兵士知晓。”苏州大营果毅都尉王朝,他比罗猛汉要聪明许多,因此他不会去言什么弹劾楚南轩之类的话,只是清楚的为楚南仁分析着当下形势。
这一点楚南仁当然知道,动用江南道兵权杀进楚园始终不是名正言顺,也根本不具备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因此对于此次行动对于手下士兵其实都只是给一个模糊的军令便可。
每个大营的将领都会有一批属于自己的嫡系军队,这是大唐军中的一种惯例,也正是他们这些带兵之人的驾御军队的一种手段,而楚南仁之所有敢动用江南道兵力来对楚园发难,其实也是因为他手下的这些将领们肯定都各自有着一批为数不少的死忠兵士,正是这些死忠兵士的数量才让楚南仁在江南道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眼下这种情况在那些属于王公公心腹的将领大都遇刺之后,那那些将领的嫡系部分楚南仁当然是不能轻易指挥的,这便也意味着楚南仁必然失去一部分兵力,同时也还得防备着那些大营。
“这一点本将军当然知道,不过就算没有那些兵士,单单我等所能控制之人便有近万余,而他楚南轩又有哪些大营会站在他身后?”楚南仁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他摆了摆手,皱眉再道:“以近万兵士拿下一个只有一些死士守卫着的楚园,只能是手到擒来。”
“可那些大营又如何来办?将军是否有必要分派一些兵力暗中监视着那些失去了将军的大营?”王朝察觉到了楚南仁的不耐烦,但他依旧进言,原因也很简单,这件事绝对是牵连到身家性命之事,而若稍有那么几分疏忽便极有可能造成大势顿失,所以王朝不得不一二再的进言。
“本将军自有分寸。”楚南仁断然而喝了这么一句,再也不给王朝等人开口的机会,决然再道:“即刻令你等手下兵士集结,今晚势必拿下楚园!”
都是带兵之人,虽然在事先会有诸多疑问,但既然大将军已然决意,那这些人当然也不会再接着纠缠下去,只是在楚南仁言罢,这满厅十多位将领齐齐起身,轰然应道:“遵大将军令!”
优柔寡断是个败事的征兆,而果决干练却是成事的大善,这一点自然是楚南仁所深信不疑的,所以他也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既然已经与楚连城定好了兵分两路的策略,那他楚南仁当然会趁着那少年张宏此时困境将生之前先行办妥他所该办的事情。
以江南道兵权向楚园悍然动手,这个举动当然是前所未有之事,而这等事也的确会引起朝野的震动,以及皇帝陛下的怒火,但楚南仁却也根本不会太过担心这一点。
无论如何京城始终都是那位王公公,王公公当然不会容许他的江南道在皇帝陛下的怒火之下灰飞烟灭。况且,若是今夜成功掌握了楚园,那便也意味着楚南仁便可动用江南楚氏那些真正的影响力,介时怕连皇帝陛下也不能轻易对他江南楚氏动手。这两点便是楚南仁根本不担心的主要保证。
督护府正厅将领散去安排屯于苏州城外的兵士之后,楚南仁一人在这厅内坐了良久,他似乎在沉思些什么,而直到那一柱香燃尽了之后,楚南仁这才起身,向着督护府院中走去时,却是径自转弯,步向这督护府一角的柴房而去。
“对于那些大营,我并不太放心,所以我须要你亲自在苏州城外为我注视着那些大营的动向。”柴房内有没有人只有楚南仁一人清楚,他便如此站在柴房外,不曾推门,神色冷淡而道:“我给你三千人马,不得有任何意外。”
“三千太多,三百足矣。”沙哑且也充满着自信磅礴的声音自柴房内传出。
“好。”楚南仁毫不犹豫,他说多少便多少,楚南仁似乎很相信从来都是喜好居住在柴房这等阴暗房间的那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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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仁意气风发决意今夜鼎定江南道乾坤之际,张宏却依旧是在挣扎楚连城楚大公子那个卑劣的手段,柳传止的死看似无关紧要,在这等江南道暗涌将现台面之时理应掀不起太大风浪,但再加上先前柳宗和之死尚未除了完好的后续之事,那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影响便不得不让张宏重视万分,他当然知道柳家之事若是被江南道属于王公公的官员所利用,便也绝对会为他带来许多麻烦。而除了这些,更因为张宏此时与楚氏楚南轩的关系,很有可能会因此事而连累楚南轩,顺带将楚南轩拖下水的同时正好被王公公那老狗所趁。
所以无论如何来说张宏都绝对很有必要阻止这么一件事情的发生,可要阻止却又谈何容易?即便是思虑了一个上午,张宏在这小巷前院之中饮去了三壶茶水却也依旧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
不得不佩服那位楚大公子的手段,他这么一个卑劣的手法确实是让张宏难以应付,而直到这时张宏才察觉到那么一个柳家之事被有心人所利用,被火上浇油之后居然会带来如此严重的一个问题。
张宏毕竟只是一个少年,他虽然经历了大唐最为阴暗之事,也利用他两世的人生经历让他孜孜不倦的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吸收了不少手段,但也依旧达不到那种滴水不露的境界,而至于这柳家之事当初没能处理完好,便正是张宏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的遗漏。
他这个时候确实有些后悔当初不曾去听楚图的话,确实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将柳家之事全部处理完好之后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可后悔又有何用?任他这时中指敲着石案之面,磨褪了一层皮却也依旧只能挣扎踌躇着。
妖妖从一开始便腻在张宏怀中,看着她的宏哥哥焦虑,看着她的宏哥哥愁眉不展,其实妖妖也略微能够明白一些张宏此时面临的问题,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她的手段也只是表现在狠辣干脆之上,没有经历过太多晦涩阴谋诡计的妖妖又能有些什么办法来?
“父亲曾经说过,有时候最复杂的事情其实也是最容易解决的事情。”妖妖毫无征兆的开口,脑袋贴着张宏的胸口,白嫩光洁的脚丫也搭在张宏腿上,一身红衣妖媚异常。
张宏自然听到了妖妖这一言,可他却只是叹而摇头,那些所谓最简洁的手段偏偏是他这时所不能轻易动用的,江南道属于那老狗手下的官员绝对是达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数量。与这数量成正比的能量恰恰是张宏最为担心的一点,如此多的官员一同在江南道散发张宏的劣迹,那张宏无论如何似乎都只能迎来名臭江南这一局面。
觊觎柳家财富而杀害柳宗和,随后为灭口又杀害柳二少爷柳传止,凶手李挽良这时消失不见,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确实不太好应对。
张宏如此焦虑的神情落在一旁冷然而坐着的楚图眼中,楚图只是坐在那处不曾开口,他当然不可能在这时去指责张宏当时对他进言的疏忽,楚图只是冷漠坐在那处一次次的思虑着解决之策,又一遍遍的否定那些策略,一样的焦虑无疑。
焦虑,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晚,直到天色苍茫昏暗一片之时伴随着范门范公子的回来,他身边那位年轻的将领也终于为张宏带来一个尤其让张宏振奋的消息。
年轻的将领李剑,乃是保护着张宏的同时也负责监视着张宏在江南道的举动,他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当然对江南道之事也必须得有一个详细的了解好回报皇帝陛下,而在这等紧要关头,这么一个监视张宏的人,却成为了为张宏带来最大裨益之人。
“大人,几日之前陛下曾密令末将见过总管李朝隐。”李剑随范慎入内后,径自便站在了张宏身前。
李朝隐乃是王公公的人,这一点楚南轩知道,张宏也知道,但其实张宏知道这一点却并非是楚南轩所带来的消息,他能知道这一点完全是因为工部尚书张希身旁的那个下人张全,张宏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留意着张全的举动,试图从而得知江南道上还有哪些人乃是王公公的人,而至于李朝隐,则恰恰就是张全时常联络的一人。
皇帝陛下要李剑去见李朝隐乃是为何,张宏当然不知道,他只是看着这位年轻的统领将军微笑着,听他再道:“而末将却也知道,以李朝隐为首的那些人似乎有相当一部分人都依旧是在等着那位公子的指示,在王公公所指派的那位公子有指示下达之前,他们不会站在楚南仁,或者是楚连城这些人身旁的。”
范慎饮茶,神色自若,不言不语。
张宏为之一震,忙认真看着李剑,确认着这消息的同时也急速分析着这么一个消息可能会为他带来的柳暗花明。相当一部分官员是不会站在楚连城身旁的,那意味着什么?自然是意味着此次楚连城的卑劣手段只能得到一部分官员的暗中帮助,而并非所有属于王公公的官员。
一部分,究竟有多少?又有哪些?张宏沉吟着,同时却也决意着,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楚连城得逞,不然陷入危境的除了他甚至还要包括楚南轩等人。
“速速去查,究竟有哪些官员是愿意听从楚连城吩咐的。”张宏向着范慎而言,妖妖说的不错,有的时候最复杂的时候往往是最容易处理的事情,而通常处理这种事情之时,手段也通常简洁,有效。
范慎领命,微笑起身。张宏犹豫着,手中握着那枚皇帝陛下亲赐的金牌,神情愈发冷漠,他不能容许楚连城得逞,那便只能如此,因此不待范慎离去,张宏摸出金牌,亮出那先斩后奏的几字交到范慎手中,轻声且也冷厉再道:“记得带上公孙兰,查一个,杀一个,无论其官衔高低。”
范慎当时便骇然而惊愕,他一直都期待张宏解决这事的手段,但他实在不曾想到张宏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简单且也粗暴的手段!
妖妖当然是赞成这一手段的,而至于楚图却也先是愕然,随后回复冷漠。毫无疑问,这个手段确实是最为有效的一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