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眼泪终是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萧定伤感地道:“你嫂子一切都好,又给你生了一双侄儿侄女,女儿是老二,已经九岁了,老幺今年刚好五岁。至于靖儿,可是能骑马射箭了,如今却是跟着长史张元在后方为大军筹集粮草,顺便也学些东西。只是……只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你这个姑姑?”
“嫂嫂在兴庆府,一时之间是见不着了,但靖儿倒是可以唤来与我见上一见。”萧绰道:“也让我看看,咱们萧家第四代的长子是如何的不凡。”
萧定点了点头。
“坐着说吧!”指了指面前的蒲团,萧定率先坐了下来。“跟我说说,你这些年来的事情吧,怎么就到了眼前这般模样呢?”
萧绰淡淡一笑:“跟大哥说说爹娘是怎么没的吧!至于去了辽国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耶律俊对我很好,我在辽国也过得很好,您也看到了。”
回身,指了指身后的风凌渡,道:“便是耶律珍这样的一路之总督,对我也是毕恭毕警,言听计从。”
萧定点了点头。
在萧绰的嘴里,过程极其简单,但内里包含的内容却一点儿也不简单。
萧定两道剑眉高高竖起,怒道:“这么说来,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便是耶律俊,林平这些人,那你还……”
萧绰歪着头,看着萧定,淡淡地道:“那大哥让我如何做呢?假做顺从耶律俊,然后趁着某个月黑风高之夜,一刀把他宰了了事?”
萧定顿时哑口无言。
“这倒是简单了,可未免也太便宜这些人了。”
“三妹,报仇的事情,可以让哥哥们来做。”萧定道。
“哥哥们怎么做?”萧绰微笑着道:“哥哥,您会挥兵过横山,直取汴梁,杀了那赵宋官家,灭了赵宋王朝吗?二哥会起兵西南,一路北伐,一直杀到汴梁,然后再杀到上京,宰了赵宋官家,宰了耶律皇室,宰了那林平之吗?”
萧定沉默不语。
他们的确是做不到。
“哥哥,你们做不到啊!”萧绰淡淡地道:“所以,便由我来做吧!您看看,我现在不是就已经要把赵宋给打得亡国了吗?那赵宋官家,现在已经在瑟瑟发抖了吧?还有那个始作俑者崔昂,现在是我大辽的赵王,哈哈,大哥,我不但要让他死,还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遗臭万年!”
“所以,哥哥,您还想着要阻拦我吗?”
“一家之私仇,何苦连累天下亿万百姓?大军过处,生灵荼炭。”萧定道:“你这一路过来,想来也都看到了吧?”
“没有我,辽宋就会不打仗吗?”萧绰道:“辽国就不会攻伐你吗,赵宋有事没事就想要把您给剿灭了呢?战争,不会因为我更激烈,因为它一直便存在。大哥,相反,要是我灭了赵宋,一统了天下,这战争,才真是没有了呢?”
“岂能让辽人一统我汉域之天下!”萧定勃然作色道:“别说是我,便是你二哥,也绝不会答应。”
萧绰格格地笑了起来:“二位哥哥不答应也没有关系啊,反正咱们是一家人,到时候到底要怎么办,不是好商量吗?”
歪着头,手指撑着脸庞,看到这副模样的萧定,刹那之间便被萧绰给拉回到了过去的回忆当中,记忆里,小妹最喜欢以这个姿式对着两个哥哥刨根问底。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在想,等我灭了汴梁的那个赵宋朝廷之后,这天下可就真有趣了,西北是大哥您,西南肯定是我二哥的天下,他去了那里这么久,以他的能耐,南方的那些赵宋蛀虫能有几个是他的对手,迟早被二哥拿下,到时候啊,却是咱们三兄妹来角逐这天下归属了,哈哈,大哥,您说这难道不有趣吗?”
萧定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却又知道,小妹说的,不见得就不是真的。
“不不不,到时候,多半是我一人单挑大哥二哥!”坐直了身子,萧绰看着萧定道:“二哥早年之间助大哥在西北打下基业,自己又跑到南边去开疆拓土,其实一直就是为了与大辽一争高下,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对手换成了他最疼爱的小妹。能与两位哥哥同枰弈棋,一较高下,妹妹这一生,不管输赢,可真是够精彩的了。”
“你就不怕我现在一把捞了你便回去吗?你这十几个手下,可不是我对手,哪怕耶律敏就混在里头!”萧定扫了一眼马船,道。
“大总管好眼力!我一直低着头呢!”船夫之中,一个人站了起来,走到了萧绰的身后。
萧绰摇头道:“大哥身负千万人之重托,岂会感情用事,你真要这样做,大辽军队必然会转向对你发动攻击,三路夹攻之下,西军将不负存在,赵宋可不会来救援你,他们只会幸灾乐祸,趁着这个机会调兵遣将。等着我们打个血流成河的时候,他们好来捡便宜。”
萧定叹了一口气。
“大哥,其实到了这里,西军便已经到了极限,拿下陕西路,已经是竭力而为了。”萧绰道:“大哥真想过河,张元这类人,也必然会劝您的。我之所以来,一是我想哥哥了,想来看你一看,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不知是何年何月。二来,也的确是有些怕你逞一时之义气,强行过河,结果是毁了自己,便宜了赵宋。”
“如果我真过河,你是不是已经设下了圈套?”萧定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