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与张元对视了一眼,道:“朝廷视我为仇寇,小张太尉也与我有杀父之仇,这些年来,双方冲突不断,此刻即便是小张太尉离开了,但陕西路上只怕仍然在防范着我们。”
“总管,以你现在的力量,以陕西路现在的防守,只要你一出兵,必然能轻而易举地占领,关键是,你若不取,柳全义、高要就要取了,要是让他们占据了陕西路,稳住了脚跟,总管你再要拿回来可就难多了。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王将军,你是河东路的都钤辖!”张元微笑着提醒道。
王俊神色黯然:“陕西路落在总管手里,总比落在柳全义手里要好,在总管手里,至少不会成为辽国人的助力,要是落在了柳全义手中,整个陕西路、河东路都会成为辽人的走狗。辽国人要封他们为晋王、秦王,其意已经不言自明了。”
“这样吧,王将军,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需要好好商议一番。今年我们西军连番激战,不但库中空乏,便连军士也是有些厌战了。而如按你所说,那就又必然是需要全体动员的。”张元站了起来,道。
王俊点点头,向萧定行了一礼:“还望总管早做决断,只要总管肯出兵,王某愿为前锋一小卒!”
“王兄言重了!”萧定送王俊到了门边,看着侍卫引着王俊远去,再回过头来时,却看见张元与拓拔扬威都是满脸喜色。
“总管,天予不取,必遭天谴!”张元大声道。
“我与罗相公还有约定。”
“罗颂自己都被人逮起来了,那个约定已经一钱不值!”拓拔扬威大笑道:“没有了这个桎锢,我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总管,拿下陕西路,我们西军在战略之上就终于安全了,以后不管宋国如何,有了陕西路作为战略缓冲,他们都不会再是威胁了。”
“总管,关键是我们不取,辽人就要取。什么晋王、秦王,不过都是辽人的傀儡而已,真要落在他们手中,到时候我们反而要深受其害。到时候,可就三面被他们包围了。”
看着两个激动的下属,萧定紧紧地捏起了拳头。
“粮饷可还够一战?”
“属下必然多方筹措,必不让大军有一丝一毫短缺。”
“士卒可还愿战?”
“西军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总管,只要您一声令下,西军上下,必然奋勇向前,再立新功。”
“好,总管府下发命令给我西军八大军司,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我们再来与辽人好好地较量一番吧!”
“遵命!”
河中府,张诚两眼血红,看着潮水一败溃退下来的士卒,看着远处飘扬着的辽军旗帜,耳边听着辽军铁骑那隆隆的马蹄之声,愤怒地仰天嘶吼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与耶律珍的战斗在最关键的时候,本来应该归于河东军防守的方向之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辽国骑兵。
在这个方向之上毫无防备的张诚,被辽军铁骑一个突袭就破了防御。
直到此时,张诚才恍然大悟,河东军与辽国早就沆瀣一气勾结在一起了。
坠入罗网的张诚陷入到了四面埋伏之中。
先是甘泉率领的那一万禁军崩了。
这些人本来已经被西军虐了一遍,好不容易才重新鼓起士气来,如果是顺风仗,他们说不定还能发挥出一些作用,但这样的明显的逆风仗,这些人的心态几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崩溃了。
先是北面被偷袭,接着东面部队崩溃,陕西路上禁军在短短的数天时间里,便陷入到了绝境当中。
“突围吧,太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浑身是血的甘泉拉住了张诚的马缰绳,刚刚张诚想要率领他的亲卫部队冲上去阻挡一下辽军骑兵的攻击,为那些溃败下来的军队争取一线生机。
但甘泉却清楚,这已经是他们撤退逃跑的最后时机了。
眼下溃兵众多,但也替他们挡住了辽军骑兵的突击。
一旦被辽军骑兵追上缠住,那就真完了。
“太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啊!”牵转了马头,在马股之上狠狠的一鞭子,战马哀嘶一声,向着西狂奔而去,数百亲卫纷纷跟上。
事已不可为,便只能留下有用身了。
河东军中军大旗之下,高要放声大笑,看都会满山遍野的陕西禁军,大声道:“多抓俘虏,投降不杀。”
晋王是柳家的,但秦王,耶律珍已经说了,那是给他的。
这满山遍野的陕西路禁军,可不能杀得太多了,留下来便是自己将来的资本。
接下来,他便要挥军进攻陕西路本土,拿下京兆府,那里,将会是自己秦王王府的所在。
想到这里,高要不仅笑首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抢时间,抢速度
顾不得地上泥泞,在休息的命令下达之后,许多士兵差不多都是一头便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连日亡命奔逃,在精神和体力之上,对于这些士兵都是足以致命的打击。
一场莫名其妙就输掉的战争。
对背叛的愤懑,对失败的懊恼,对丧命的恐惧,在这些士兵身上统一聚集。
士气已经全都垮掉了。
现在这些人,只是机械地跑,对于要跑到那里去,接下来怎么办,并没有人去想。